凌晨一点万籁俱寂，只有空调的送风声在走廊里低低盘旋
许天亦蜷缩在床上，睡梦中忽然被一阵细碎的“吱吱——”声勾醒
像极了山村里老宅梁上老鼠啃木头的动静，他揉了揉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就对上了两对悬在半空中的荧光豆豆眼
两只拳头大的灰老鼠正顺着床脚爬上来，黑亮的爪子已经快要碰到他的枕头
许天亦无声地坐起身，左手扣住一只老鼠，右手同时捏住另一只的尾巴，全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次日清晨六点半，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际线晕开一层淡金色的薄雾
许天若房间里的闹钟还没响，他就已经醒了
今天是每周一次的钢琴课，钢琴老师最讨厌学生迟到，他可不想被当着其他同学的面批评
他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清晨的凉风裹着院子里玉兰花香飘进来
“得快点，不然赶不上七点半的车了”
（这段我不会写）
等他走到玄关准备穿外套时，手指刚伸进外套的口袋，就触到了一团毛茸茸、凉冰冰的东西，还带着点奇怪的腥气
“什么啊？”
许天若皱着眉，疑惑地把东西掏了出来
晨光透过玄关的玻璃门照进来，他看清手中之物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两只灰老鼠直挺挺地躺在他的掌心，眼睛紧闭，爪子僵硬地蜷着，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许天若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冻住了
他手一松，老鼠掉在地毯上，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在玄关的柜子上，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许天若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比家里消毒喷雾的味道要浓烈十倍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和悬挂着的输液架，输液管里的药液正一滴滴缓慢下落
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头，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滴滴”的轻响
“许天亦！你给我过来！”
尖锐的女声突然从房间外外传来，紧接着，顾之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来，一把揪住跟在身后的许天亦的耳朵，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那块的肉撕下来
许天亦疼得皱紧眉头，却没敢喊出声，任由顾之把他拽到墙边
“我是不是说过，别做得太过分？你倒好，把死老鼠塞到天若衣服里，现在人进了医院，你让我以后在许家怎么抬头？”
顾之的声音越来越大，许天亦的耳朵被揪得通红，他终于忍不住小声辩解
“我……我只是”
他抬起头，眼底还带着几分小孩子的懵懂
“昨晚我抓住老鼠后，就想是谁放的，我来这半个月，只有许天若总对我翻白眼，还把我的课本扔到垃圾桶里”
他顿了顿，努力回忆着昨晚的细节
“半夜我去卫生间，回来时看见许天若的房门开着一条缝，里面没开灯，我以为他忘了关，就没在意，后来我快睡着时，听见自己房间的门‘吱呀’响了一声，半梦半醒间看见一个人影，穿着和许天若白天一样的灰色睡衣，手里好像还拿着东西……”
“所以你就把老鼠塞进他衣服里？”
顾之松开手，许天亦的耳朵上立刻留下了几道红印
她蹲下身，双手捏着许天亦的脸颊，反复揉着，指尖的力道却渐渐放轻，时不时还轻叹几声：
“啧啧……这眉眼，这皮肤，真不愧是我儿子，长的和我一模一样”
许天亦眨巴着眼睛，眸子里写满了疑惑
长的像妈妈，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妈妈的语气里，既有满意，又有别的什么情绪？
没等他想明白，顾之就用手指刮了刮他的鼻翼，神神秘秘地凑近他，声音压得很低
“天亦，妈妈跟你说个事。许家家大业大，你爸爸手里的股份，能让我们一辈子不愁吃穿。但你是私生子，在许家没有名分，要是按规矩分家产，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她顿了顿
“不过，许家最看重能力，尤其是你爷爷，最欣赏有真本事的后辈。下个月有个全国少儿编程大赛，老爷子是评委之一，这是你的机会”
顾之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许天亦去年在山村支教老师那里学编程时，获得的县级奖状
“你在山里学过编程，比天若那个只会弹钢琴的娇少爷强多了。只要你能拿冠军，让老爷子看到你的价值，他就会帮你说话，到时候家产自然有你的一份”
许天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
他不懂什么是股份，也不懂为什么要争家产，只知道妈妈让他做的事，他应该做好
这时，他的目光被墙角的一个小红点吸引了
那是一只指甲盖大的虫子，翅膀上泛着荧光，正趴在墙面上一动不动
自从他来这里，这只虫子就一直在那里，既不飞走，也没人去捉，像是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他刚想指给顾之看，虫子却突然扑扇着翅膀，消失在门框的阴影里
“看什么呢？”
顾之拍了拍他的头，力道不算轻，许天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没敢说疼
顾之转身对门口的佣人吩咐
“去厨房熬一锅小米粥，多放些芒果粒，大少爷最喜欢吃这个”
佣人应声离开后，顾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声嘀咕
“不是爱吃芒果吗”
许天亦站在一旁，后半句话没听太清，再看顾之脸上的表情，心里渐渐明白了，妈妈不是真的想给许天若送粥
半小时后，许天亦捧着保温盒坐在私家车的后座，司机正平稳地驾驶着车辆驶向医院
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忍不住问道
“叔叔，‘真本事’是什么意思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温和地笑了笑
“真本事啊，就是别人做不到，但你能做到的事。比如你会编程，要是能赢了比赛，那就是你的真本事”
许天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赢比赛”这三个字记在了心里
与此同时，医院病房里，小佣人小依正拿着手机，慌慌张张地跑到许天若床边
“少爷，您快看这个！”
手机屏幕上播放的是许宅客厅的监控录像，画面里，顾之正对着许天亦叮嘱
“编程大赛你一定要赢，别让天若抢了你的机会。只要老爷子认可你，许家的家产就跑不了”
许天若起初还心平气和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
他伸出手，按下了暂停键，扭头看向小依
“谁让你查监控的？”
小依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我……我就是觉得顾小姐不对劲，想看看她有没有欺负您……”
小依支支吾吾地说着，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后背已经抵到了墙角
“行了，你出去吧”
小依如蒙大赦，几乎是跑着离开了病房
“他会不会告诉老爷…算了算了，就一个七岁小孩子，懂什么”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春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拂起许天若额前的碎发
一只藏蓝色的蝴蝶从窗外飞进来，慢悠悠地落在他的鼻尖上，翅膀轻轻颤动着，带着阳光的温度
许天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蝴蝶似乎并不怕人，又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指尖上，翅膀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像一片缩小的银河系
“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许天若的思绪
他抬起头，看见许天亦抱着保温盒站在门口，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还沾着细密的汗珠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哪个病房，就一个一个敲门问，来晚了”
许天若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涌上一股嫌弃
“你是笨蛋吗？不会去问护士？非要一个个敲门”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许天亦手中的保温盒上
从早上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东西，
“我……我没想到”
许天亦挠了挠后脑勺，更不好意思了
他走上前，把保温盒递到许天若面前
“这里面是小米粥，妈妈让我给您送来的”
“知道了，放那里吧”
许天若指了指病床边的小桌子，语气依旧有些冷淡
当他看到许天亦的目光落在自己指尖的蝴蝶上时，又补充了一句
“想看就看，别碰它”
许天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落进了他的眸子里
他凑到床边，脸颊轻轻贴在了许天若的脸颊上
温热的触感传来，许天若愣了一下，却没推开他
许天亦专注地盯着蝴蝶
“它和我眼睛的颜色好像啊，真好看”
他的眼睛确实是藏蓝色的，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是装着一整片星辰大海
许天若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的嫌弃忽然少了几分——这个从山里来的野孩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看了一会儿蝴蝶，许天亦才想起保温盒里的粥
他打开盖子，一股凉掉的米粥味飘了出来
“对不起，粥凉了，您凑合着吃吧，最起码能填填肚子”
许天亦有些尴尬地说
许天若没说话，只是接过保温盒和勺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就在这时，病房门又被推开了，一名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病历本
她的目光在许天亦和许天若之间转了一圈，笑着对许天亦说
“小朋友，那是你哥哥吧？”
许天亦点点头，乖乖地应了声“嗯”
“那你回去告诉你妈妈，你哥哥因为受到惊吓，需要住院观察三天，这几天别让他再受刺激了，知道吗？”
小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在病历本上记录着什么
“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许天亦礼貌地回答
小护士交代完事情就离开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许天亦回过头，发现许天若已经靠在枕头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大少爷就是好，想睡就能睡”
许天亦小声嘀咕着，自己也觉得有些困了
他从墙角拖来一个小凳子，坐在病床边，趴在床沿上，很快就眯了过去
“许天亦！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和你那个妈一样，都是想害少爷的坏人！”
小依的声音尖利刺耳
客厅，小依就着
“不是的，我没有害他！”
许天亦挣扎着想要解释，可小依的力气很大，他根本挣脱不开
“你还敢狡辩！”
小依指着桌子上的空保温盒，怒气冲冲
“你明明知道少爷对芒果过敏，还在粥里放芒果！要不是少爷体质好，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不是我放的！是…”
许天亦急得眼圈都红了，他望向站在一旁的顾之，希望她能帮自己说句话
可顾之只是垂着眼，指尖挑起自己的一缕卷发，慢悠悠地把玩着，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许天亦
“除了你，还能是谁？”
顾之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刀子，扎进了许天亦的心里
“当时病房里只有我、你和天若，你觉得我会害自己的‘儿子’吗？”
许天亦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把目光投向坐在沙发上的许天若，眼神里满是恳求
只要许天若说一句话，说他知道芒果不是自己放的，一切就都好了
许天若对上他的目光，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看着许天若冷漠的样子，许天亦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委屈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啪嗒啪嗒地掉在地板上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许宴离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走了进来，墨色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几分疲惫
顾之看到他，立刻松开了把玩头发的手，快步走上前，脸上堆起温柔的笑容：
“宴离，你回来了”
许宴离没理会她，只是皱着眉，看向客厅里混乱的场面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小依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松开许天亦，跑到许宴离面前，哭哭啼啼地说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这个小贱人给少爷吃芒果，害得少爷差点过敏，我正教训他呢！”
许宴离的目光先落在了许天若身上，见他神色平静，没有大碍，才转向许天亦
许天亦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她说的事，是真的吗？”
许宴离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天若身上，顾之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小依则紧张地攥着衣角，而许天亦则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泪水，满是期待地看着许天若
许天若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抬起头，迎上许宴离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他放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许宴离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说
“既然是这样，那这事就算了。”他顿了顿，又看向小依
“以后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别随便冤枉人”
小依脸色惨白，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顾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却也没敢多说什么
许天亦站在原地，看着许天若，眼泪还挂在脸上，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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