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的铃声像道赦免令，刚落下最后一个音符，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许天亦盯着草稿纸上那道抛物线题，眉头拧成个疙瘩，笔尖在纸上戳出好几个小坑
“这道题……”
他小声嘟囔着，眼角余光瞥见讲台上的老师正收拾教案
“没听懂的同学，下课找同学问问”
许天亦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高二（1）班的教室就在斜对面，这个点，乐瑾然应该刚下课
他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椅子，刚要起身，胳膊突然被拽住了
“去哪儿？”
许天若的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
许天亦吓得一缩脖子，转过头看见许天若正支着下巴看他，眼神里那点不耐烦明晃晃的，像是在看什么麻烦东西
“我、我去问乐学长题……”
他解释，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校服袖口
“问他？”
许天若松开手往椅背上一靠，看着他
“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带脑子？你旁边坐着个活人看不见？”
许天亦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他知道许天若成绩好，可这人脾气太冲，上次问他一道物理题，被嘲讽
“这种题都不会，你初中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委屈
“可……”
他还想辩解，乐瑾然比许天若好相处多了
“可什么可？”
许天若直接把他的练习册扯了过去，拿起笔在题上圈了个圈
“看这里，坐标算错了，后面全白搭”
他的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痕迹
“设抛物线方程的时候，先看开口方向，别上来就套公式，猪脑子才会这么干”
刻薄的话像冰雹一样砸下来
少年的侧脸线条利落，睫毛很长，低头算题时，神情意外地认真
“这里，用点差法更简单”
许天若的声音低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扎人
“你看，把两点坐标代进去相减，斜率不就出来了？”
许天亦点点头，眼睛跟着他的笔尖动，刚才还像一团乱麻的思路，居然慢慢清晰起来
他偷偷抬眼看许天若，对方正好写完最后一步
许天若的眼神闪了一下
“看什么看？听懂了没有？笨死了”
“听懂了。”
许天亦赶紧点头
“谢谢你啊”
“下次再这么蠢，我可不管你”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藏不住似的露在外面
许天亦看着他的侧脸，偷偷笑了
也许，和这位他搞好关系，也不是那么难的事
斜对面的走廊上，乐瑾然抱着书经过，恰好看到教室里凑在一起的两人，温和的眼神沉了沉，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上课铃响
许天亦还在偷偷摩挲练习册上许天若留下的笔迹
许天若用笔杆敲了下他的桌面
“还看什么？上课了”
许天亦慌忙把练习册塞进桌肚，抬头时正好对上老师投来的目光，赶紧挺直脊背
身旁的许天若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漫不经心地转着笔，视线落在黑板上，耳尖那点红却还没褪干净
这节是英语课，老师让同桌互相听写单词
许天亦捏着笔的手有点抖，他英语不算太好，尤其怕听写
许天若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清了清嗓子开始报词
“ambulance”
许天亦笔尖一顿，这个词他总记不住拼写
他偷偷抬眼，许天若正低头看着课本
“不会？”
许天若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刚好够两人听见
许天亦点点头，有点窘迫
“笨死了”
许天若的语气里带着惯常的嘲讽，手里的笔却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了个单词递过来
“看清楚，a-m-b-u-l-a-n-c-e，记不住拼写就想发音，拆开来记”
他的字迹还是很张扬，却把每个字母都写得格外清晰
许天亦赶紧抄下来
等他写完，许天若已经开始报下一个词，语气没了刚才的不耐烦
听写结束，许天亦看着自己本子上几乎没什么涂改的单词表，有点惊喜
许天若拿过他的本子扫了一眼，嗤笑一声
“也就这样吧，错了三个，比上次强点”
“已经很好了
”许天亦真心实意地说，以前他至少要错一半
许天若没接话，把自己的本子扔给他
“自己订正”
许天亦接过来看，满满一页全是工整的单词，一个没错
“你英语真好啊”
“废话”
许天若挑眉，像是很受用这句夸奖
“比你强是肯定的”
刚好下课
许天亦就看见乐瑾然站在教室后门，手里拿着本书，似乎在等他
乐瑾然也看到了他，朝他温和地笑了笑，挥了挥手
许天亦心里一动，刚想站起来，手腕又被许天若抓住了
这次的力道比上次重些，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又要干什么？”
许天若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的不耐烦又冒了出来
“乐学长找我……”
许天亦有点为难，想跟乐瑾然说声谢谢，上次借的笔记还没还
“他找你能有什么事？”
许天若松开手
“串班合适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许天若把他的英语本子扔回去
“错题订正好，等会儿我检查”
许天亦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又看了看后门的乐瑾然，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乐瑾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朝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这样不太好吧……”
许天亦小声说
“有什么不好的？”
许天若拿起他的本子，指着上面的错题
“先把这个弄明白。他是高二的，忙得很，别总去麻烦他”
许天亦没说话，心里却有点奇怪
许天若好像很不喜欢他跟乐瑾然和小冉来往
他抬头看了看许天若，对方正低头给他讲错题，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居然有点……认真
也许，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打扰到学长？
许天亦这样想着，心里的那点疑惑渐渐淡了下去
他凑近了些，认真听着许天若的讲解，鼻尖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薄荷味，混着阳光的味道，让人觉得很舒服
许天若感觉到身边人的靠近，讲题的语速顿了顿，耳根又开始发烫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了点音量
“看仔细了，这里的语法点很重要，下次再错，看我怎么收拾你”
“哦”
许天亦点头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两个凑在一起的少年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而走廊尽头，乐瑾然站在拐角处，看着教室里的景象，轻轻皱起了眉
“许天若…你等着……”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