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锁“咔嗒”一声落下时,慕千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裙角。淡黄色的连衣裙是姑姑从国外寄来的生日礼物,领口的蕾丝此刻却像无数小虫爬在皮肤上。
“空调温度合适吗?”郑学明的手越过中控台,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裸露的膝盖。四十岁男人的手掌宽厚温热,在她肌肤上停留的时间超过了必要限度。
“嗯。”慕千把背包抱在胸前,像盾牌。
他是我的第一位雇主,姐姐们说,我还小,他不会很过分的……慕千想着。
车里的皮革味混着古龙水,甜腻得让人头晕。郑学明的西装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深蓝色的腕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在沉默中异常清晰。
“今天特别漂亮。”他的目光从道路移到慕千腿上,又慢慢爬上来,“像朵小雏菊。”
慕千感到喉咙发紧。后视镜里,自己圆圆的娃娃脸涨得通红。十三岁的身体已经有了变化,此刻在老师黏腻的目光下仿佛被扒光了衣服。郑学明突然伸手打开手套箱:“给你准备了礼物。”
一个丝绒盒子滚到她大腿上。打开是条银链子,吊坠是个羽毛形状的小玩意,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我、我不能收……”
“嘘。”他的食指按在她嘴唇上,指腹有粗糙感,“特别的女孩值得特别的礼物。”手指顺着下巴滑到脖颈,在锁骨处画圈,“下次戴给我看,配我第一天来看你时你穿的那条蓝裙子。”
慕千僵直着背,指甲陷进掌心。学校安全教育视频里说过要说“不”,可那只适用于家境殷实、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孩。
这是我的工作,我不能表现出一丝丝的厌恶,要顺从,这样他就会给我更多的钱、更多的钱……慕千心里不停念叨着莫彬家的守则。
春枝初绽蕊,骤雨折新芳。
影压花枝颤,风欺弱絮惶。
泪凝心底刃,声锁齿间霜。
谁护纤纤萼?孤零对夕阳。
餐厅藏在城西小巷深处,招牌上的"静园"二字已经褪色。推开雕花木门,昏暗的灯光里飘着檀香和酒精的味道。没有其他客人,屏风隔出的角落点着蜡烛,火苗在玻璃罩里微微颤抖。
“老板是我老同学。”郑学明的手贴在她后腰,推着她走向最里面的卡座。沙发是 U 型的,他故意坐在转角,逼得慕千必须挨着他坐下。
菜单上的字在眼前模糊成黑点。郑学明替她点了木瓜炖雪蛤和红酒烩牛肉,自己则要了瓶十五年陈酿。当服务员询问饮料时,他抢先说:“给她鲜榨橙汁,加一盎司伏特加。”
“我不喝酒……”慕千终于挤出声音。
“就一点点。”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转头对服务员眨眼,“我家丫头该见见世面了。”
服务员的表情毫无波澜,笑着点头退下。慕千注意到他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头,在领口晃荡着像只垂死的蛾子。
前菜上来时,郑学明挪得更近了。他的大腿贴着她的,体温透过两层布料灼烧皮肤。“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他倒了两杯琥珀色的液体,自己那杯一饮而尽,“你和其他任何女孩都不一样。”
慕千盯着玻璃杯沿的唇印。三天前,她在接待室里等着即将到来的陌生人,闲来无事,就拿来本子写起了文章,她喜欢写作。郑学明来时,手里拿着一杯柠檬水,递到她面前,她便抬头打量着这个男人。他和我同学的父亲看起来差不多大呢,她想。那时他的手也是这样,整理她刘海时总要碰到额头。
“看着我。”郑学明突然扳过她的下巴。酒精让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瞳孔黑得吓人,“你这篇随笔里写‘想要变成鸟’,可你知道笼中鸟多幸福吗?有人喂食,有人清理羽毛……”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唇,呼吸喷在她脸上。慕千闻到了酒味、烟味和某种中年男人特有的腐朽气息。墙上时钟指向七点半,今天是星期六,福利院的同伴们刚刚开始他们每周最幸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