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简

篝火在寒风中明灭不定，黎妙蜷缩在临时搭建的草垛旁，清心玉佩灼烧着心口，将魔气死死压制在经脉深处。裴泫守在她三步开外，诛魔剑横在膝头，剑身流转的银光却总不经意间扫过她的衣角。

“明日便要启程前往云渊秘境。”执法长老的声音从帐外传来，“那丫头的捆仙索须得每日加固，若有异动……”话音未落，帐帘被猛地掀开，裴泫冷着脸踏进帐中，“长老若信不过，我愿将她锁在我剑匣里。”

黎妙垂眸藏住眼底笑意，指尖在草垛上无意识画着魔纹。直到夜深人静，她才借着解手的由头溜到溪边。水面倒映着她苍白的脸，脖颈处捆仙索勒出的红痕还未消退。她将手探入溪中，掌心的黑雾刚触到水面，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

“这么晚不睡，在看什么？”裴泫的声音裹着夜色袭来。黎妙慌忙将手藏在身后，却被他眼疾手快扣住手腕。月光下，溪水中未完全消散的魔气泛着诡异的幽蓝。

空气瞬间凝固。黎妙仰头望向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轻笑出声：“师兄觉得我在召唤魔修？”她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指尖，“方才见水中月影破碎，想起小时候在显青宗，也是这样的夜晚……”

裴泫的瞳孔微微震颤，诛魔剑的银光暗了暗。那年寒冬，他在藏经阁后巷捡到冻僵的黎妙，用体温将她捂暖的画面突然涌上心头。他松开手，别过脸去：“以后不许单独出来。”

第二日，队伍穿行在迷雾重重的古树林。黎妙故意落在最后，看着裴泫时不时回头张望的背影，心中泛起涟漪。忽有寒鸦群掠过天际，她瞳孔骤缩——鸟群羽翼下暗藏的魔纹，分明是魔尊座下“影鸦卫”的标记。

“小心！”她猛地扑向柳青依。三支淬毒箭矢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入身后古树，树皮瞬间化为黑水。裴泫旋身挥剑，剑气劈开浓雾，却只看到满地破碎的鸦羽。

“是魔修的手段！”宴淮举起沾着黑血的鸦羽，声音发颤，“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路线？”黎妙趁机踉跄着扶住树干，袖中滑出半块破碎的玉简——那是她昨夜在溪边，用魔气与影鸦卫交换的情报。

入夜扎营时，执法长老突然发难，将捆仙索狠狠收紧：“定是有人暗中通风报信！”黎妙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裴泫抢上前去，却被长老用符咒制住：“裴泫，莫要执迷不悟！”

“长老若要杀她，就先杀了我！”裴泫挣得面色通红。黎妙望着他眼底血丝，喉间突然发紧。她强撑着笑道：“师兄不必如此……我自愿受审。”说着主动跪向长老，却在俯身时，将一缕魔气注入地面。

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无数藤蔓破土而出，缠住众人双腿。黎妙趁机撞向裴泫，将他推开的同时，捆仙索应声而断。她周身魔气翻涌，却在众人惊怒的目光中，反手祭出宗门镇派剑法：“长老且看！若我真是魔修，怎会用显青宗的‘清月九式’？”

剑光如雪，魔气如墨，两种力量在她周身交织成诡异的屏障。裴泫怔怔望着她白衣染血的模样，突然想起那年她在雪地中舞剑的模样。而此刻，她剑尖指天，对着虚空大喝：“藏头露尾的鼠辈，有本事出来！”

暗处传来阴森的笑声，数十道黑影浮现。黎妙趁机退到裴泫身边，压低声音：“师兄，这次，我与你并肩作战。”她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悄悄将一枚刻着魔纹的玉简，按进了裴泫的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