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珠破碎的刹那，玉虚山山巅腾起紫黑色漩涡，魔尊虚影从云雾中缓缓浮现。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魔气顺着裂缝蔓延，所到之处草木尽枯。裴泫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手中诛魔剑嗡嗡作响——方才在溪边发现的黑血，此刻与眼前的魔雾在他脑中重叠。
“所有人结阵！”执法长老的怒吼被山风撕碎。裴泫却逆着人流，朝着黎妙消失的方向狂奔。穿过三道她布置的隐匿阵法时，他的衣角已被魔气侵蚀出焦痕，掌心的传讯玉简突然发烫，映出黎妙清冷的虚影。
“师兄，别来找我。”虚影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
话音未落，玉简轰然炸裂。裴泫踉跄着扶住树干，指腹还残留着玉简碎裂时的余温。记忆如潮水涌来：初入师门时她躲在父亲身后怯生生的模样，后山练剑时被剑气掀翻发簪的慌乱，还有昨夜为她包扎伤口时，她刻意别开的泛红眼眶。原来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早已暗藏玄机。
玉虚山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裴泫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调转方向御剑而去。刚靠近主峰，便见黎妙立于魔尊虚影身侧，青竹剑上缠绕的魔气与诛魔剑的金光相撞，在半空炸开刺目火花。
“果然是你！”执法长老怒目圆睁，“亏得裴泫那小子还处处维护你！”
黎妙冷笑，剑锋直指众人：“维护？不过是我布下的局罢了。当年你们围剿魔宫，杀害我父母时，可曾想过今日？”她手腕翻转，无数魔纹从地面窜出，将数位长老缠住。裴泫的身影突然闯入她的视线，心口猛地一痛，剑势却未减分毫。
裴泫挥剑斩断魔纹，剑气扫过黎妙发梢：“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嘶哑，眼中的痛苦比剑伤更刺目。
“告诉你？”黎妙的笑声混着魔气回荡，“就像你们当年告诉我‘魔修皆该诛灭’那样？裴泫，你护得了我一时，护得了我一世吗？”她突然甩出锁链缠住诛魔剑，趁他分神之际，掌心凝聚的魔气直击他心口。
裴泫闷哼一声，却在倒飞出去的瞬间，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两人同时坠向山崖，在千钧一发之际，裴泫用灵力凝成软垫，将她牢牢护在怀中。崖壁上的藤蔓勾住他的衣袖，锋利的碎石划破脊背，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
“放手！”黎妙挣扎着要推开他，“你明知道我是魔修！”
“我只知道你是黎妙！”裴泫的怒吼震落崖边碎石，“是那个会偷偷给我留桂花糕，被欺负了躲在我身后的小师妹！”他的指尖抚上她被魔气染得发白的脸颊，“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黎妙浑身僵硬。魔尊的怒吼声从山顶传来，提醒她复仇大业近在咫尺。可裴泫眼中的执着与痛苦，却像一把钝刀，将她早已冰封的心剜出汩汩鲜血。她突然想起重生前，被行刑那日，也是这样一双眼睛，隔着重重人海，望向刑场上的她。
“师兄，你太天真了。”黎妙别过脸，魔气凝成利刃斩断藤蔓，“等你杀了我，或许就能成为修真界的英雄。”
裴泫在坠落的瞬间，死死攥住她一缕发丝。看着她的身影没入翻滚的魔雾，诛魔剑上的金光第一次黯淡下去。山顶传来魔尊的狂笑，而他望着手中沾血的青丝，终于明白——这场始于谎言的相遇，终将以鲜血为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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