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天早晨，贺峻霖顶着黑眼圈来到教室。昨晚他几乎没怎么睡，一闭眼就是严浩翔靠近的脸。当他看到严浩翔的座位空着时，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

第一节课上了一半，严浩翔才匆匆赶到，脸色有些苍白。老师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音乐节的成功让严浩翔在老师那里获得了一些特权。

"抱歉，起晚了。"严浩翔小声对贺峻霖说，在座位上坐下。

贺峻霖点点头，偷偷瞥了他一眼。严浩翔眼下也有淡淡的青色，显然也没睡好。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既不是尴尬，也不是疏远，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紧张。

下课铃响后，严浩翔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贺峻霖："给你。"

贺峻霖打开一看，是他最喜欢的柠檬茶和三明治。

"你...没吃早饭吧？"严浩翔问，眼睛看着桌面。

"嗯。"贺峻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谢谢。"

严浩翔终于抬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不客气。"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对视，昨夜的暧昧气氛又回来了。贺峻霖赶紧低头咬了一口三明治，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表面上一切如常——严浩翔还是每天给贺峻霖带柠檬茶，贺峻霖还是认真帮严浩翔补习理科；但那些不经意的肢体接触变得更多了，一个搭肩，一次碰手，都让两人的心跳加速。

期中考试临近，图书馆成了他们的常驻地点。严浩翔的理科基础比贺峻霖想象的要好，只是转学后课程进度不同导致有些知识点没跟上。贺峻霖耐心地帮他梳理重点，而严浩翔则用音乐帮助贺峻霖记忆复杂的文学知识点——把《滕王阁序》编成说唱，把《离骚》段落配上旋律。

"你这样我考试时会忍不住唱出来的。"贺峻霖笑着抗议。

"那就唱啊，"严浩翔眨眨眼，"说不定能拿创新分。"

他们的互动引来了不少目光。有好奇的，有羡慕的，也有不友善的。一天下午，当他们正在讨论一道物理题时，张真源和几个同学从旁边经过。

"哟，补习呢？"张真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几乎贴在一起的肩膀，"真是形影不离啊。"

贺峻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但严浩翔反而靠得更近，伸手搭上他的椅背："有事？"

张真源耸耸肩："没什么，就是好奇你们这种...关系，会不会影响学习。"他故意在"关系"二字上加重语气。

贺峻霖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但还没等他回答，严浩翔就平静地说："多亏贺峻霖的帮助，我上次物理小测进步了十五分。这种'关系'，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张真源脸色变了变，悻悻地走开了。贺峻霖惊讶地看着严浩翔——他平时很少这么直接地怼人。

严浩翔转头对他笑了笑："怎么了？我说的是事实啊。"

贺峻霖突然意识到，严浩翔是在用这种方式表明立场，告诉所有人他们的关系不惧任何闲言碎语。这个认知让他的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继续吧。"严浩翔把练习册推到他面前，"这道题我还是不太明白..."

贺峻霖点点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题目上。但当他讲解时，能感觉到严浩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侧脸，温柔而专注，像阳光轻抚花瓣。

那一刻，贺峻霖明白了什么是心动——就像夏天的气泡水，甜蜜中带着微微的刺痛，让人既想一饮而尽，又舍不得太快喝完。

期中考试结束后的周一早晨，贺峻霖抱着一摞作业本走向教师办公室。秋日的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整齐的光格。他哼着严浩翔教他的小调，心情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刚拐过拐角，一阵压抑但激烈的争吵声从半开的办公室门缝里传出。贺峻霖本能地放慢脚步。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一个陌生的男声斩钉截铁地说，"高三前必须把托福和SAT考出来，申请材料已经..."

"我不会去读什么商学院！"这个声音让贺峻霖浑身一僵——是严浩翔。

他从未听过严浩翔用这种语气说话，冰冷中带着颤抖，像绷到极致的弦。

"由不得你任性！"一个女声加入，"这些年你在音乐上浪费的时间够多了。看看你转学后的成绩单，除了音乐课还有什么能看的？"

贺峻霖的脚像生了根一样钉在原地。他应该走开的，这是私密的家庭谈话，但担心严浩翔的念头压过了理智。他悄悄挪到门边，透过缝隙看到严浩翔背对着门口站着，肩膀绷得笔直，而一对衣着考究的中年夫妇——显然是他的父母——正严厉地盯着他。

"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转学了，放弃了专业音乐道路。"严浩翔的声音低了下来，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连每天练琴的时间都缩减到了一小时。你们还想怎样？"

"想让你有个像样的未来！"严父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震动，"音乐能当饭吃吗？你看看那些所谓的艺术家，有几个不是穷困潦倒？我们为你铺好了路，你只要照着走就行！"

严浩翔的肩膀微微发抖："那是你们的路，不是我的。"

"浩翔，"严母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疲惫，"爸爸妈妈都是为你好。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大力气才联系到沃顿的校友吗？只要你托福过110，SAT..."

"我说了，不去！"严浩翔猛地转身，贺峻霖来不及躲闪，两人的视线隔着一道门缝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