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殿内,三千盏鹤形灯的青焰忽明忽暗,云昭跪在问心阵中央,眼皮子打架。玄溟的血悄无声息地流到她膝前,在青玉砖上绽开半朵优昙婆罗花。
"第三问!"戒律长老的降魔杵重重砸在地上,震得灯影摇晃,"为何掩去化神期修为?"
云昭盯着降魔杵上映出的自己——本该是捏造的筑基期少女,这会儿眉心血痣红得刺眼。她摩挲着袖中碎成三瓣的锁魂玉,想起昨夜推演的星轨:贪狼犯紫微,果然诸事不宜。
"弟子幼时误食过朱果。"她掐破指尖,逼出一滴凡血,任其在阵中化作青烟,"许是..."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凤鸣。
十八重纱幔无风自动,露出端坐云端的仙门掌门。云昭望着那人腰间坠着的溯光梭碎片,忽然记起三百年前混沌海畔的赌约——那时她剜心取血绘阵,青衣仙君跪在雷劫中说:"若您肯舍了这天地,我便替您守三百年秘密。"
"好孩子。"掌门抬手虚扶,云昭腕间顿时浮现淡金锁链,"既不愿说,便去镇恶塔思过..."
"且慢。"
白微倚着朱漆殿门,一口咬下仙桃,汁水顺着指缝滴落。他随手抛出一枚青铜钱,精准卡住缓缓闭合的塔门:“昨夜星象大凶,镇恶塔的朱雀像...好像在流泪?”
殿内一片哗然。云昭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魔气,佯装踉跄扑向问心阵边缘,袖中青藤无声缠住白微脚踝——正是三万年前战神左腿那道旧伤的位置。
“姑娘这是作甚?”白微挑眉,腕间银铃却震得急促,“莫不是要与我...”
朱雀长鸣穿透云层,漫天青鸾羽化作血雨。云昭接住一片赤色鳞片,瞬间被拉入陌生记忆:玄溟浑身是血跪在镇恶塔顶,焚天剑贯穿他心口,塔底传来饕餮啃噬锁链的声响。
“小心!”玄溟低喝。云昭回神,朱雀利爪距她咽喉仅剩三寸。少年身上未愈的伤口崩裂,血珠悬浮成阵,逼退神兽半步。
白微的断水剑破空而至,却在触及朱雀翎羽时寸寸断裂。他盯着剑身映出的魔纹,轻笑:“我说怎么算不出今日吉凶,原是老熟人作祟。”
云昭并指点地,神识漫过整座仙山。触及镇恶塔底层的封印时,她终于明白朱雀为何发狂——本该镇守塔心的二十八宿阵,只剩焦黑的阵眼石。
“别看。”玄溟捂住她眼睛,掌心幽冥火滚烫。云昭在黑暗中听见白微捏碎青铜钱的脆响,接着是戒律长老的惊呼:“叩命铃!你怎么会有...”
“因为我是它第七任主人啊。”白微的声音忽远忽近,带着金石相击的余韵,“比如现在——”
铃声荡开刹那,云昭颈间锁魂玉应声碎裂。浓雾席卷整座玉清殿,白微的身影虚化,穿过朱雀庞大的身躯。残破道袍褪去,露出银光闪烁的战甲。断剑重铸的龙吟声,与云昭记忆深处某个声音完全重叠。
"破军?"云昭吐出两个古老的神语,灵力化作飓风席卷而出。朱雀哀鸣着坠入云海,羽翼划破长空。
玄溟手中的焚天剑突然震颤,剑柄上浮现的星图与白微眉心的印记一模一样。白微落地时一个踉跄,嘴角溢出一缕金色血液,腕间的银铃碎成粉末。他抬手抹去血迹,目光复杂地看向云昭:"七万年了,您终于......"
镇恶塔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混沌之气冲天而起,遮蔽了整片天空。云昭轻笑一声,拔下木簪轻轻一抖。弑神枪撕裂虚空,铮鸣声震落了玉清殿千年不化的霜雪。
"游戏结束。"云昭转身看向玄溟,枪尖挑碎腕间的禁制,"要跟我去看看真相吗,小殿下?"
玄溟的左眼幽蓝瞳微微收缩,焚天剑在他手中轻颤。白微捂着胸口,断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浓雾中,镇恶塔的轮廓若隐若现,隐约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