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枯松林，静得连松针落地的声音都显得刺耳。

叶寒的手心攥着木剑，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每一步踩在厚厚的松针上，“沙沙”的细响像是某种不安的低语。

他怀里的黑色玉简滚烫得不像话，仿佛一块刚从火炉里捞出来的炭，烧得他胸口发闷。理智像根细线，在他脑海里拉扯：告诉师尊，快去告诉师尊！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催促着他：去见他，去见他……

“倒是守时。”一道沙哑的声音陡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贴着耳朵低语。

叶寒猛地转身，木剑横在胸前，呼吸急促而凌乱。松林之间的空气不知何时被浓雾占据，雾气浓得像是能吞噬一切。

一个佝偻的身影缓慢从雾中浮现，破旧的斗篷披在身上，像是裹着一具行走的枯骨。老者的脸布满刀刻般的皱纹，拐杖上的蛇头泛着幽冷的光泽，而他的左手袖子却是空荡荡的，随风飘摇，像是某种无声的威胁。

“你是谁？”叶寒的声音有些发颤，木剑剑尖随之微晃。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黄牙。“老朽姓莫，你可以叫我……莫老鬼。”他说完，拐杖轻轻点地，“咚”的一声，周围的雾气骤然变成诡异的紫色，像是一场梦魇的开端。“我是来帮你觉醒的，小魔神。”

“小魔神”三个字像一把重锤砸在叶寒胸口。

他踉跄后退，脑海中炸开无数碎片般的画面：血海翻涌、锁链交织，还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从黑暗中浮现。

那画面模糊却逼真，像一场久远的记忆苏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寒强撑着喊道，木剑却被他的手心浸出的汗染湿了。

他惊愕地发现，剑身上的金色纹路正逐渐变成血红色，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哈哈……”莫老鬼大笑起来，空荡荡的袖子突然鼓胀，黑雾从中凝聚成一条巨大的蟒蛇，带着尖锐的啸声扑向叶寒冷。

“让老朽看看，魔神的容器到底有几分斤两！”

“广播体操第七式！”叶寒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木剑与黑蟒相撞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撞飞出去。

“砰”的一声，他的后背重重砸在树干上，喉咙一甜，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就这点本事？”莫老鬼失望地摇头，拐杖一挥，三道黑气如利箭般射向叶寒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叶寒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时间仿佛静止了，他听见自己的血液奔流的声音，数得清莫老鬼每一次呼吸的节奏。

“滚。”这个字并非出自他的喉咙，而是从他的身体深处传出，冰冷而威严。

黑气箭矢在距离他眉心三寸处轰然溃散。叶寒感到一股古老而冰冷的力量从体内苏醒，顺着经脉流淌至四肢百骸。

他的指甲变长变尖，额角冒出两个小小的凸起，仿佛某种不可名状的变化正在发生。

“对对对！就是这样！”莫老鬼兴奋得浑身发抖，“让老朽看看你的真面目——”

“大半夜的，跑这儿跳广场舞？”懒洋洋的声音从树顶传来。

莫老鬼猛地抬头，只见林小凡蹲在树枝上，手里晃着个酒葫芦，脸上带着醉醺醺的红晕。他眯起眼睛，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年轻人，心里莫名升起一丝警惕。

叶寒体内的异变瞬间消退，他惊恐地看着师尊：“师、师尊怎么……”

“起夜，顺便看星星。”林小凡轻飘飘地跳下来，正好挡在叶寒前面，“这位……呃，独臂侠，欺负我徒弟算什么本事？”

莫老鬼眯起双眼，灵视中，林小凡身上笼罩着一层奇怪的白雾，既不像护体灵气，也不像任何功法波动。“小子，劝你别多管闲事。”莫老鬼的拐杖开始渗出黑血，“老朽只要那孩子。”

林小凡挠挠头，突然转身对叶寒说：“徒儿，看好了，广播体操第八式——全身运动！”他说完，像打太极拳似的缓缓展开双臂，左脚前踏，做了一个滑稽的转身动作。

莫老鬼刚要嘲笑，脸色却陡然一变——林小凡的每一个动作都在空中留下金色残影，这些残影组成了一个复杂无比的符阵！

“轰！”一道金色光柱从天而降，莫老鬼惨叫一声，半边身子瞬间碳化。他怨毒地瞪了师徒俩一眼，化作黑雾遁走。

林小凡拍拍手，满意地说：“搞定！”转头看见叶寒呆若木鸡的表情，他眨眨眼，“怎么了？第八式很难吗？”

叶寒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刚才分明看见，师尊眼底闪过一道金光，那绝对不是喝醉的人该有的眼神……

“走了走了，回去睡觉。”林小凡伸了个懒腰，往林子外走去，嘴里还哼着小调。

叶寒默默跟上，没注意到师尊背在身后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警告！检测到高阶魔气！】

【宿主生命体征异常】

【系统应急模式启动】

林小凡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刚才那老怪物至少是元婴期魔修，要不是系统突然接管了他的身体，现在他们师徒俩已经变成两具尸体了。

更让他心惊的是——叶寒身上那股转瞬即逝的黑暗气息，系统给出的危险评级已经飙升到七星，后面还跟着个血红色的骷髅标志。

“师尊……”叶寒突然开口。

“嗯？”

“那个……广播体操第八式，能教我吗？”

林小凡脚下一个踉跄。他转头看着徒弟“天真无邪”的眼神，突然觉得头更疼了。“明天吧，”他揉着太阳穴，“为师……酒喝多了。”

两人各怀心思地走在回山的路上，谁都没注意到，林小凡的影子比平时淡了许多，而叶寒的影子……多了一条尾巴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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