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幽冥

"师尊——！"

叶寒的呼喊被湍急的水流撕裂得支离破碎。

当他坠入冥河那一刹那，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四肢百骸钻入经脉，好似千万根冰针一齐刺入骨髓。

河水浓稠如墨，却诡异地泛着暗红色微光，他勉强能看清三丈之内漂浮的惨白手臂——那些手臂从河底无尽的黑暗中探出，指尖长着幽蓝的指甲，正疯狂地抓向他的脚踝。

"别乱动。"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叶寒惊愕地转头，发现自己的影子竟脱离了身体，在冥河中如游鱼般灵活地穿梭。

更诡异的是，那影子完全不受本体动作影响，甚至还能开口说话："这是三千弱水，专克你这种半吊子魔神。"

影子漆黑的手臂突然伸长，一把扣住叶寒的咽喉。少年本能地挣扎，却发现体内魔气完全凝固，连最基本的剑气都激发不出。

影子拖着他急速下潜，河水的压力让耳膜剧烈疼痛。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边缘，叶寒突然看见河底亮起一片幽蓝光芒——那是一座被巨型水草缠绕的青铜宫殿，殿前矗立的石碑上，"天机"二字正泛着血光。

"白老鬼的埋骨地。"影子冷笑，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怨毒，"也是你那位好师尊正在找的地方。"

林小凡是被刺骨的寒意冻醒的。他发现自己仰面躺在青铜殿中央的祭坛上，四肢呈"大"字形被某种透明丝线固定。

更糟的是，系统界面布满雪花状噪点，所有功能键都变成了危险的红色。

"系统？系统！"

【警告...滋滋...幽冥...干扰...】

断断续续的电子音中，林小凡注意到祭坛四周漂浮着数百个水晶球。

每个球体内都闪烁着记忆碎片：有白砚小时候的画面，有药魔年轻时的模样，甚至还有...他自己穿越前的场景？

"别费力气了，小友。"

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小凡艰难地转动眼球，看见一个半透明的老者倒吊在穹顶，白发如活物般在水中飘荡。

老者眉心刻着与白砚相似的眼睛图案，只是已经黯淡无光。

"冥河禁灵，这是当年我们十二位阁主共同立下的规矩。"老者飘落到祭坛前，枯瘦的手指轻轻一划，束缚林小凡的丝线应声而断，"三千年了，你是第一个活着进入青铜殿的闲云宗弟子。"

林小凡揉着发麻的手腕，突然福至心灵："您是...天机阁主？白砚的..."

"祖父？"老者的虚影剧烈波动起来，"砚儿还活着？他在哪？药玲那丫头有没有..."

殿门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整座青铜殿剧烈摇晃，镶嵌在墙面的青铜灯盏接二连三坠落。

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殿门被暴力破开——浑身湿透的叶寒踉跄着冲进来，身后飘着那个诡异的影子。

"师尊！"

少年刚喊出声就僵在原地。他的目光死死锁定老者虚影，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您...您是白师弟记忆里的..."

"叶寒！闭眼！"

林小凡的警告迟了半秒。老者虚影已经化作流光，顺着叶寒的视线钻入眉心。

少年顿时如遭雷击，双手抱头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他的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像是有无数小虫在血管里爬行。

影子勃然大怒，漆黑的身体瞬间膨胀三倍："老东西找死！"它锋利的手臂直接插进叶寒胸口，竟是要把侵入者生生掏出来！

叶寒的意识在剧痛中坠入幻境。他看到三千年前的婚礼现场：红衣似火的白阁主，凤冠霞帔的新娘，还有...新娘袖中若隐若现的匕首寒光。

"药玲，这合卺酒怎么有股腥味？"

"师兄说笑了，这可是用冥河畔的断肠花酿的。"

白阁主饮尽杯中酒，突然脸色大变。他低头看向穿透胸膛的匕首，不可置信地抬头："为什么..."

新娘轻笑着转动匕首："师兄守着冥河秘密三百年，可曾想过它才是修真界最大的毒瘤？"她突然掀开盖头，露出眉心与天机印截然相反的黑色符文，"药王谷历代研究的根本不是长生药，而是如何彻底毁掉这条河！"

场景突然切换。濒死的白阁主将半块玉佩塞给胞弟："带着砚儿走...永远别回天机阁..."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分解成无数命线，像一张巨网缠住暴走的冥河。

叶寒听到最后的呢喃："我们错了...全都错了..."

最后的画面是年轻时的药魔，抱着昏迷的白砚站在血池边："多完美的容器啊...等你长大，就能替姑姑打开真正的..."

"醒醒！"

现实中的剧痛让叶寒猛然回神。他发现自己被师尊用裤腰带五花大绑，脖子上还缠着不知从哪找来的铁链。林小凡正用鞋底拍他的脸："那老鬼还在你脑子里吗？"

叶寒艰难地摇头，看向蜷缩在祭坛角落的老者虚影。此刻的白阁主神情呆滞，不断重复着："错了...我们都错了...冥河不是通道..."

影子突然暴起，一口吞掉虚影："啰嗦！"它满足地打了个嗝，转向林小凡时已恢复人形："小子，做个交易如何？"

林小凡暗中尝试激活系统，发现只有【物品鉴定】功能还能勉强使用。他对着影子悄悄启动扫描：

【名称：冥河守护者（残缺体）】

【状态：与宿主共生】

【危险等级：★★★★★】

【备注：曾被天机阁主剥离的"恶念"，知晓飞升真相】

"帮我找另外半块玉佩。"影子幻化出药魔的影像，她手中的断魔刃正在缓慢融化，"作为交换，我教你怎么救那个天机小子。"

林小凡眯起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叶寒体内？"

影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它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最终竟化作缩小版的叶寒——只是眉心生着血色魔纹，瞳孔是两道竖线。

"我是他被割离的'恶念'，也是三千年前被白老鬼封印的冥河守护者。"影子指向殿外翻腾的河水，"这条河根本不是连接幽冥的通道，而是..."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谈话。整座青铜殿剧烈摇晃，镶嵌在墙壁上的水晶球接二连三炸裂。

更可怕的是，河水开始倒灌，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影子脸色大变："那疯女人在破坏断魔刃！"

叶寒突然捂住心口，魔纹不受控制地爬满全身。他痛苦地蜷缩起来："白砚...在求救...他...他在献祭自己..."

药王谷遗址上空，血色漩涡缓缓旋转。

药魔悬浮在破碎的水晶棺上方，手中的断魔刃已经融化到只剩剑柄。

她脚下踩着奄奄一息的白砚，少年掌心的天机印被九根黑钉贯穿，鲜血顺着刻痕流成诡异的图案。

"乖，把命线接上。"她柔声哄骗，指尖轻轻划过白砚惨白的脸，"你叔祖等这天三千年了..."

白砚突然笑了。他染血的牙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师叔祖...您真的...看过《天机秘典》...最后一页吗？"

药魔一怔，随即感到背后发凉。本该被她吞噬的九具棺材突然同时炸裂，九道命线调转方向刺入她体内！苏小糖从废墟中爬出来，眉心金莲印记大放光明：

"净！"

金光所过之处，药魔皮肤下的黑气如沸水般翻滚。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精心保养的双手开始腐烂："不可能！这丫头明明是..."

"药王谷正统传人？"萧云澜的剑锋抵住她后心，声音冷得像冰，"您当年屠谷时，漏了个在丹炉里睡觉的奶娃娃。"

白砚艰难地爬向最大的水晶棺碎片。他每挪一寸，身下就拖出触目惊心的血痕："叔祖...孙儿来陪您了..."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他抓起锋利的碎片，狠狠刺入自己心口！

天地骤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