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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都市青年返乡寻找自我

雨滴敲打着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不停叩击。季明月坐在母亲卧室的地板上,周围堆满了从医院带回来的物品——药瓶、换洗衣物、洗漱用品...还有那个装着秘密的信封。

她盯着手中泛黄的信纸,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宋之珩父亲的笔迹工整有力,却透着一股深深的忏悔:

【季夫人:

对于季先生的不幸离世,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晚如果不是我酒后驾车,如果不是我惊慌逃逸...季先生或许还有生还希望。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的悔恨,只能尽我所能补偿您和明月。这笔钱远远不够赎罪,但至少能让明月顺利完成学业...】

信纸从季明月指间滑落。她机械地拾起信封,里面果然有一张银行汇款单的复印件,金额五十万,收款人姓名是母亲,日期就在父亲葬礼后一周。

原来如此。父亲死于车祸不是意外,而是宋之珩父亲酒后驾驶并逃逸。而宋家所谓的"帮助",不过是肮脏的赎罪金。

季明月胃部一阵绞痛,冲到洗手间干呕起来。冰凉的大理石贴着她的额头,却无法冷却脑中沸腾的思绪。宋之珩知道吗?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如果早就知道,这七年来的接近和帮助又算什么?一种扭曲的补偿?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从抽屉深处翻出那张写着"宋家欠我们一条命"的照片。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母亲一直知道真相,却从未告诉她。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季明月泪流满面的脸。雷声轰鸣而至,如同她内心崩塌的巨响。那个她曾经深爱、现在依然心动的宋之珩,他的家族手上沾着她父亲的血...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宋之珩的短信:"已到北京。明天有个重要会议,可能一整天联系不上。项目进展如何?"

平常的文字,此刻却像刀子一样扎进季明月心里。她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不知该如何回应。最终,她只回了一个字:"好。"

这个"好"字像一道分水岭,划开了她与宋之珩之间所有的可能性。好,我知道了。好,我们完了。好,就这样吧。

季明月关掉手机,蜷缩在床上,任凭泪水浸湿枕头。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如同七年前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

与此同时,北京某高档酒店的套房里,宋之珩正盯着手中的日记本,脸色惨白。这是他父亲的私人日记,今天整理遗物时偶然发现的。翻到七年前的那个日期,上面的内容让他如坠冰窟:

【今天又做噩梦了,梦见那个雨夜。我明明只是路过现场,明明已经尽力救人,为什么还是被卷进这场是非?杨成林威胁我必须闭嘴,否则就毁了之珩的前途...我别无选择,只能带着全家离开。但季家的女儿怎么办?她和我儿子那么相爱...】

日记往后翻,几乎每一页都提到了对季家的愧疚和想要补偿的愿望。最后几页,字迹已经因为病情而歪斜:

【医生说我没几个月了。在走之前,我必须告诉之珩真相...那场车祸真正的肇事者是...】

字迹在这里中断,再也没有继续。

宋之珩合上日记,双手发抖。他一直以为父亲是因为商业纠纷被迫离开,从未想过会与季明月父亲的死有关。更可怕的是,父亲似乎并非肇事者,而是被卷入了某个阴谋...

他抓起手机想给季明月打电话,又在拨号前停住。不,在弄清楚全部真相前,他不能贸然开口。尤其是那个未写完的名字...肇事者到底是谁?

第二天清晨,季明月顶着红肿的眼睛去上班。公司里一切如常,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除了小林。

"季小姐,你脸色很差。"小林担忧地问,"生病了吗?"

"只是没睡好。"季明月勉强笑笑,"项目有什么新进展吗?"

"科林那边发来了最终测试报告,有几个地方需要调整。"小林递过一份文件,"宋总说请您先看看,他明天就回来。"

听到宋之珩的名字,季明月胃部又是一阵绞痛。她机械地接过文件,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至少在工作上,她还能保持专业。

接下来的几天,季明月把自己完全埋进项目里。她完美地完成了所有任务,参加所有会议,甚至主动加班到深夜。只有工作能让她暂时忘记那个残酷的真相,忘记每当看到宋之珩名字时心脏被撕裂的感觉。

周五下午,季明月正在整理最终汇报材料,办公室突然一阵骚动。她抬头,看见宋之珩站在门口,风尘仆仆却依然挺拔。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季明月迅速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季翻译。"宋之珩却径直走到她桌前,"能借一步说话吗?我刚从北京回来,有些事需要和你讨论。"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一丝疲惫。季明月握笔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敢抬头看他:"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

宋之珩沉默了一下:"那...关于最终汇报,科林总部希望增加一些市场预测数据。能麻烦你今晚加班吗?我可以留下来一起..."

"不必了。"季明月打断他,声音冷得连自己都陌生,"我自己能完成。宋总刚回来应该很累,早点休息吧。"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察觉到了异样,偷偷往这边看。宋之珩站在原地,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那辛苦你了。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他转身离开,背影比往常更加沉重。季明月盯着电脑屏幕,视线模糊一片。她多希望自己能像以前一样,关心他的疲惫,问他北京之行是否顺利...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下班后,季明月果然留下来加班。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机械地整理着数据,却时不时被手腕上的新月手链分神——那是宋之珩送的生日礼物,现在却成了讽刺的象征。

"还没走?"

季明月猛地抬头,宋之珩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两杯咖啡。

"我说过不需要帮忙。"她硬着心肠说。

宋之珩走近,将一杯咖啡放在她桌上:"黑咖啡,不加糖。你熬夜时最爱喝的。"

季明月盯着那杯咖啡,胸口一阵刺痛。他还记得这种小细节,却隐瞒了那么重要的事...

"谢谢,但我不渴。"她推开咖啡,继续盯着屏幕。

宋之珩没有离开,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明月,出什么事了?我回来后你一直...很冷淡。"

"我们只是工作关系,宋总。"季明月刻意用职称拉开距离,"我一直很专业。"

"专业到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宋之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杨总?还是..."

季明月终于转头看他,眼神冰冷:"比如说什么?比如你父亲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

话一出口,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宋之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微微发抖:"你...知道了?"

"所以这是真的。"季明月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一直都知道。"

"不,我是前几天才..."宋之珩急切地解释,伸手想握住她的手。

季明月猛地站起来,咖啡杯被打翻,黑色的液体在文件上蔓延:"别碰我!"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七年...这七年来你接近我,帮助我,是不是都只是为了赎罪?那些所谓的感情,只是你家族的愧疚?"

宋之珩站起身,眼中满是痛苦:"明月,听我解释。我刚从父亲日记里发现这件事,而且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够了!"季明月抓起包往外走,"我不想再听任何谎言。项目结束后,我们再无瓜葛。"

"至少让我说完!"宋之珩拦住她,"父亲日记里提到,他可能不是真正的肇事者,而是被..."

"滚开!"季明月推开他,泪水终于决堤,"我父亲已经死了!不管是谁开的车,你们宋家都脱不了干系!"

她冲出门去,留下宋之珩一人站在狼藉的办公室里。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季明月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手腕上的新月手链在荧光灯下闪着冷光,像一滴凝固的泪。

第二天,季明月请了病假。她需要时间思考,需要和母亲谈谈。但当她来到医院,却发现母亲病房里多了个不速之客——杨总。

"...时间不多了,你最好考虑清楚。"杨总背对着门,声音阴冷,"当年的协议依然有效,只要你和你女儿保持沉默..."

"我女儿已经知道了。"母亲的声音虚弱但坚定,"而且之珩那孩子是无辜的,他..."

"妈!"季明月冲进病房,"您没事吧?"

杨总转身,脸上立刻挂上假笑:"季小姐,真巧啊。我只是来探望一位老友。"

"请你离开。"季明月冷冷地说,"我母亲需要休息。"

杨总耸耸肩,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母亲一眼:"记住我说的话,季夫人。有些秘密,最好永远埋在地下。"

等杨总走远,季明月立刻追问:"妈,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协议?"

母亲摇摇头,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明月,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宋之珩的父亲可能不是..."

"别提他们!"季明月打断母亲,"我已经决定和宋家划清界限。等项目结束,我就申请调职。"

母亲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父亲如果活着,不会希望你被仇恨蒙蔽双眼..."

"但他不在了!"季明月哽咽道,"而害死他的人却过着优渥的生活,他的儿子还...还..."她说不下去了,伏在母亲床边痛哭。

母亲轻抚她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真相有时候会伤人心,明月。但比真相更可怕的,是被扭曲的事实..."

季明月没有深想母亲话中的含义。她太累了,累到无力思考任何复杂的事。

回到公司后,季明月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她依然出色地完成所有工作,但与宋之珩的交流仅限于必要的工作邮件,且措辞冷淡而公事化。同事们纷纷猜测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没人敢直接问。

宋之珩也没有再尝试解释或接近她,只是每次相遇时,他的眼神都充满无声的恳求。季明月刻意避开那些目光,她怕自己会心软,会忘记父亲惨死的真相。

项目进入最后冲刺阶段,压力越来越大。一天深夜,季明月加班到凌晨,走出公司大楼时,发现宋之珩独自站在路灯下,似乎在等人。

她本想绕路走开,宋之珩却已经看到了她:"明月,能谈谈吗?就五分钟。"

月光下,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下是深深的阴影。季明月硬起心肠:"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关于我父亲的日记..."宋之珩上前一步,"我发现了一些新线索。车祸可能另有隐情,真正的肇事者..."

"够了!"季明月打断他,"我不在乎你们宋家内部的狗咬狗。我只知道我父亲死了,而你父亲牵涉其中。这就够了。"

宋之珩僵在原地,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我明白了。"他低声说,"但请记住,无论你如何恨我,项目永远是第一位的。我不会让个人感情影响工作。"

"我也是。"季明月转身离开,没有看到身后宋之珩痛苦的表情。

第二天的重要会议上,季明月第一次见到了科林集团的董事长——宋之珩的父亲。老人坐在轮椅上,由助理推着进入会议室,脸色苍白但目光锐利。季明月死死盯着文件,避免与他对视,但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会议进行到一半,讨论突然转向一个季明月完全不知情的议题——项目核心算法的专利归属问题。

"根据最新评估,"杨总得意洋洋地宣布,"这个算法更适合归科林所有。季小姐的团队只是做了本地化工作,不涉及核心技术。"

季明月震惊地抬头,这完全颠倒了事实!算法架构的关键部分明明是她提出的创意。她看向宋之珩,后者同样一脸错愕。

"这不符合事实。"宋之珩立即反驳,"季小姐的贡献文档里有详细记录。"

"文档可以伪造。"杨总冷笑,"何况,谁能证明那些想法真的是她的?也许只是...枕边细语得来的灵感?"

会议室一片哗然。季明月气得浑身发抖,这分明是暗示她和宋之珩有不正当关系!

"杨成林!"宋之珩猛地站起来,声音如雷,"收回你的话!"

"怎么,我说错了吗?"杨总挑衅地看着他,"全公司都知道你和季翻译的'特殊关系'..."

"够了!"一个沙哑却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一直沉默的宋董事长缓缓推动轮椅,来到会议桌中央,"我看了全部文档。创意归属很清楚,是季小姐的贡献。"

杨总脸色一变:"宋董,您可能不了解细节..."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老人冷冷地说,"这个议题到此为止。专利归联合所有,继续下一个议题。"

会议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季明月全程心不在焉,只注意到宋董事长不时看向她的复杂目光,以及宋之珩与杨总之间无声的火药味。

散会后,季明月第一个冲出会议室。她需要空气,需要远离这一切。但电梯门即将关闭时,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挡住了——是宋董事长。

"季小姐,"他的声音出奇地柔和,"能占用你一分钟吗?"

季明月僵在电梯角落,不知如何拒绝。老人没有勉强她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你长得真像你父亲...尤其是眼睛。"

季明月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愤怒:"不要提我父亲!"

出乎意料的是,老人眼中竟泛起了泪光:"你说得对,我没资格提起他。但请相信,我对你父亲的死...悔恨终生。"

电梯到达一楼,季明月几乎是跑着离开。老人的话在她耳边回荡,与那封忏悔信的内容重叠在一起。悔恨?悔恨能让她父亲复活吗?悔恨能弥补这七年她和母亲受的苦吗?

回到工位,季明月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无论你如何决定,请先看看这个。——之珩"

盒子里是一个U盘。季明月犹豫再三,还是插入了电脑。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标题是"给明月的真相"。

视频中,宋之珩坐在书房里,脸色凝重:"如果你在看这个,说明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深到无法当面解释..."他的声音疲惫而真诚,"这是我父亲临终前录制的忏悔视频,本来只给我一个人看。但你有权知道真相..."

画面切换,出现一个病容枯槁的老人,与今天会议上见到的宋董事长判若两人。老人对着镜头,声音虚弱但清晰:

【之珩,当我离开后,有件事你必须知道...七年前那个雨夜,我确实在车祸现场,但我不是肇事者...真正的凶手是...】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文件损坏,无法继续播放。"

季明月盯着屏幕,心跳如鼓。文件损坏?还是有人故意截断了关键部分?宋之珩想告诉她什么?他父亲不是真凶?那谁是?

她抓起手机想打给宋之珩,又在拨号前停住。不,她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与宋家有关的人。也许这只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谎言...

但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如果...如果真相真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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