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电梯在顶楼停下时，季明月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天台的门。夜风迎面拂来，带着初夏特有的温暖和花香。
空荡荡的天台上，只有月光如水般倾泻。没有人。
季明月走到栏杆边，俯瞰城市的万家灯火。七年前，也是在这样的夜晚，十七岁的宋之珩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牵了她的手。那时的他们，以为爱情会像头顶的星空一样永恒璀璨。
"你来了。"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明月转身。宋之珩站在天台入口处，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没有领带，领口微微敞开，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商人的锐利，多了几分少年感。
"嗯。"季明月轻声回应，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宋之珩走近，在距离她一步之遥处停下："明天几点的飞机？"
"上午十点。"季明月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纽约分部的工作...至少两年。"
一阵沉默。夜风拂过，带来他身上熟悉的木质香气。季明月想起那个雨夜在医院，他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眼中满是无声的恳求。
"我查到了'K'的身份。"宋之珩突然说，"凯瑟琳·张，威廉的前妻，你父亲大学时的恋人。"
季明月抬头："她为什么帮我？"
"愧疚。"宋之珩靠在栏杆上，目光投向远方，"她当年发现了威廉的阴谋，却没勇气站出来。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
就像他父亲一样。季明月没有说出口，但宋之珩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
"我们上一代人有太多遗憾和错过。"他轻声说，"我不想重蹈覆辙。"
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线条。季明月突然发现，这个角度下的宋之珩，和高中时那个在天台对她表白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为什么要约在这里见面？"她忍不住问。
宋之珩微微一笑："因为这是开始的地方。"他转向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七年前，我在这里第一次告诉你我爱你；七年后，我想在这里重新开始。"
季明月的心跳漏了一拍："之珩..."
"先别回答。"他轻轻摇头，"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宋之珩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季明月。她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份基金会的文件，名称是"明月助学基金"，成立于五年前，资助对象是贫困家庭的女孩。
"这是..."
"用父亲留给我的启动资金建立的。"宋之珩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每帮助一个女孩完成学业，我就觉得离赎罪近了一步。"
季明月翻阅文件，基金已经资助了数百名女孩，其中有几个名字她很熟悉——是她大学时在支教活动中帮助过的山区孩子。
"你...一直通过这个基金关注我？"
宋之珩点头："每当我想直接找你时，就会往基金里投一笔钱，帮助更多需要的人。这让我觉得...即使不能在你身边，也在以某种方式延续你父亲的精神。"
季明月的手微微发抖。文件最后一页是基金的宗旨，上面写着："教育一个女孩，改变三代人的命运——纪念季明先生和他的教育理想。"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父亲生前是乡村教师，一直坚信教育能改变命运。宋之珩不仅记住了这一点，还将它变成了实际行动。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用它来博取你的原谅。"宋之珩认真地说，"这不是交易，而是...我的救赎。"
月光下，他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掩饰。季明月看到了七年来他的痛苦、坚持和成长。那个曾经被迫逃离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还有这个。"宋之珩又拿出一个小盒子，但没有打开，"不是现在给你。等你从纽约回来，如果那时你还愿意考虑我们的事..."
季明月知道那是什么。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肋骨。七年的隔阂，两个家庭的恩怨，无数个夜晚的泪水...真的能就这样放下吗？
"我不知道两年后会发生什么。"她诚实地说，"纽约很远，时间会改变很多..."
"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宋之珩轻声打断她，"就像故乡的月亮，无论走到哪里，它总是最亮的那个。"
季明月鼻尖一酸。这是他们高中时的暗语——"月是故乡明"。他说无论走到哪里，故乡的月亮总是最亮的，因为那里有她在。
夜风轻拂，带着初夏的暖意和花香。季明月望着眼前这个爱了十年的男人，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恨比爱容易，但唯有爱，能让人真正自由。
"我不去纽约了。"她听见自己说。
宋之珩猛地抬头："什么？"
"我申请调回本地大学的外语学院任教。"季明月微笑，"上周就批下来了。"
宋之珩的眼中瞬间亮起光芒，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你...这是...?"
"我需要时间。"季明月向前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分开的时间，而是一起修复的时间。七年太长了，之珩，我不想再浪费任何一天。"
宋之珩的手微微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季明月的手，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我可以等，多久都行。只要你给我机会..."
"你已经有了。"季明月回握他的手，"从你在医院守着我三天三夜开始，从你为我建立那个基金开始...或许，从七年前你第一次说爱我开始。"
月光下，宋之珩的眼眶泛红。他轻轻将季明月拉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失望。"
季明月闭上眼睛，聆听他有力的心跳。七年的孤独与痛苦，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补偿。父亲的死永远会是心中的一道伤痕，但恨意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接受——悲剧不是宋之珩或他父亲造成的，他们同样是受害者。
"对了，"季明月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我也有东西给你。"
宋之珩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条红色编织手链，中间挂着一枚小小的银质月亮——和她手腕上那条蓝色的是情侣款。
"我重新编了一条。"季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原来的那条...七年里我经常拿出来看，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了。"
宋之珩的表情像是收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他小心地取出手链戴在腕上，然后拉起季明月戴着蓝色手链的手，十指相扣。
"现在完整了。"他轻声说。
月光下，两条手链上的月亮吊坠轻轻相碰，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像是命运终于归位的叹息。
一年后·高中母校
季明月站在樱花树下，仰头望着满树繁花。一年前的今天，就是在这里，她和宋之珩重新开始了他们的故事。
这一年并不容易。两人都有太多需要疗愈的创伤，太多需要重建的信任。但每一个共同走过的日子，都让他们的关系更加坚固。
"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宋之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明月转身，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这是...?"
"我们当年埋的时间胶囊。"宋之珩兴奋地说，"就在那棵老橡树下，记得吗？高三毕业前。"
季明月想起来了。毕业前夕，他们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埋下了各自的时间胶囊，约定十年后挖出来。现在已经过了八年。
"你怎么找到的？那棵树去年就被移走了啊。"
"问了校工，记得大致位置。"宋之珩得意地笑着，像个大男孩，"要打开吗？"
季明月点点头，两人坐在草坪上，小心翼翼地撬开已经生锈的盒子。里面有几张照片、一支干花、几张纸条，还有一枚用草茎编的戒指。
"天啊，这都还在！"季明月拿起戒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你当时用操场边的草编的，说等有钱了换成真的..."
宋之珩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现在我有钱了。"
盒子打开，一枚钻戒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季明月捂住嘴，眼泪瞬间涌出。
"季明月，十八岁时我说要娶你，现在依然如此。"宋之珩的声音坚定而温柔，"你愿意让这个承诺成真吗？"
季明月透过泪眼看着他——这个爱了她整个青春的男人，这个即使被误解也从未停止爱她的男人。所有的伤痛，所有的等待，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我愿意。"她伸出左手，"一直都是。"
宋之珩的手微微发抖，小心地将钻戒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然后俯身吻住她。樱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时光给予的祝福。
远处，一轮明月静静地挂在夜空中，明亮而温柔。故乡的月亮，见证了他们从青涩到成熟，从分离到重逢，从伤痛到愈合的完整旅程。
月是故乡明，而爱，永远是心中最亮的那束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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