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的办公室比我想象中要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整齐的文件和一台看起来用了很多年的笔记本电脑。墙上挂着几张团队合影，照片里的他居然在笑——和现在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判若两人。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坐下，努力保持镇定。这太荒谬了，我，周晓萱，周氏集团的继承人，居然要在这个傲慢的男人手下当临时助理？
"你的简历..."他翻看着我临时编造的那份，"很普通。"
"普通不代表不好。"我反击道。
他抬眼："缺乏相关经验，学历一般，没有任何推荐人。告诉我，为什么张经理会特别推荐你？"
我咬了咬下唇。该死，我忘了考虑这一点。"可能...我比较有潜力？"
程煜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一点温度："市场部不是托儿所，我们不培养'潜力'。我们需要的是能立刻上手工作的人。"
我握紧拳头。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样对我说话。"我可以学得很快。"
"希望如此。"他合上文件夹，"明天八点准时到，迟到一分钟都不行。现在去外面找李秘书，她会告诉你具体工作内容。"
我站起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的工资是多少？"
程煜挑眉："临时助理，日薪200，有问题吗？"
两百？还不够我平时一顿下午茶的钱。我强忍住笑意："很合理。"
走出办公室，我长舒一口气。李秘书是个和蔼的中年女性，她热情地带我熟悉环境，介绍同事。大部分人都很友好，除了一个叫苏雯的女孩，看我的眼神充满敌意。
"你是程主管的新助理？"她上下打量我，"希望你能坚持久一点，上一个只待了三天。"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
"程主管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加完美主义者。"她压低声音，"我们都叫他'冰山魔王'。"
我回头看了眼程煜的办公室，透过玻璃能看到他专注工作的侧脸。冰山魔王？倒是挺贴切。
"我不怕他。"我说。
苏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祝你好运。"
第一天的工作出奇地简单——整理文件、接听电话、安排会议。下午三点，我正无聊地翻看公司宣传册，程煜突然打开办公室门。
"周晓萱，进来。"
他的语气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一进门他就把一叠文件摔在桌上。
"解释一下。"
我拿起文件，发现是我上午整理的客户资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他冷笑，"你把鸿远集团和宏远集团的资料混在一起了，这两家是竞争对手！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发给客户会造成多大麻烦你知道吗？"
我仔细一看，确实搞错了。但这种小错误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抱歉，我第一次接触这些，不太熟悉..."
"不熟悉不是借口。"他打断我，"在公司里，你的每一个失误都可能造成损失。如果连最基本的文件分类都做不好，不如现在就离开。"
我胸口一阵发闷。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样对我说话。如果是平时，我早就让他卷铺盖走人了。但现在，我是个"普通员工"，必须忍气吞声。
"我重新整理。"我咬牙说道。
"下班前我要看到正确的版本。"他冷冷地说，"现在出去。"
回到座位，我气得手指发抖。李秘书同情地递给我一杯咖啡："别往心里去，程主管对事不对人。"
"他平时都这样？"我小声问。
"其实..."李秘书犹豫了一下，"他今天算温和的了。上周有个实习生被他骂哭了。"
我翻了个白眼。这种工作环境居然还有人愿意留下？
重新整理文件花了将近三小时。当我把正确的版本交给程煜时，他头也不抬地说："放那儿吧。"
"你不检查一下？"我忍不住问。
他终于抬头看我："怎么，希望我找出更多错误？"
"我只是想确认这次没问题了。"
他叹了口气，翻开文件快速浏览："可以了。明天记得准时。"
走出公司大楼时，天已经黑了。我的司机老陈早就在路边等候，看到我立刻下车开门。
"小姐，今天怎么样？"
"糟透了。"我瘫坐在真皮座椅上，"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蛋居然让我整理了一整天文件！"
老陈笑了笑："体验普通人的生活不容易吧？"
"这才第一天..."我拿出手机，发现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母亲。我叹了口气，回拨过去。
"晓萱！你跑哪儿去了？王家的公子等了你整整两小时！"母亲的声音尖锐刺耳。
"妈，我说过不相亲。"
"你都26岁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你爸和我能不着急吗？"
我翻了个白眼："我有我的计划。"
"什么计划？整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混在一起？"
"妈！"我提高音量，"我需要自己的空间。两周，就两周别来烦我，好吗？"
挂断电话，我望向窗外闪烁的霓虹。也许这次临时起意的"逃亡"是个错误，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四十五分，我准时出现在办公室。程煜似乎很惊讶看到我。
"你来了。"
"我说过会准时。"我放下包，"今天有什么任务？"
他递给我一个U盘："这里有份市场分析报告，十点前整理好打印出来。会议要用。"
我接过U盘，回到座位开始工作。报告内容很专业，但我大学主修商业管理，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九点半，我就完成了整理，还顺手修改了几处数据错误。
"做好了。"我把报告放在程煜桌上。
他皱眉："这么快？"翻开报告检查，眉头越皱越紧，"这些修改...你怎么知道原数据有误？"
"第三页的市场增长率明显高于行业平均水平，但没有相应解释；第五页的竞争对手分析漏掉了最近收购案的影响。"我耸耸肩，"基本常识。"
程煜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复杂："你到底是什么人？"
"临时助理周晓萱。"我微笑，"还有别的事吗？"
他摇摇头，我转身离开，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跟着我。
中午，我在公司餐厅遇到了苏雯。她端着餐盘坐到我对面。
"听说你早上让程主管吃了一惊？"她好奇地问。
"只是做了分内工作。"我低头戳着盘子里的食物——这大概是我吃过最差的午餐了。
"不管怎样，小心点。"苏雯压低声音，"苏主管不喜欢别人比他聪明，尤其是女人。"
我挑眉："这么明显？"
"上个月有个女同事提出比他更好的方案，第二天就被调到后勤部了。"
我忍不住看向程煜的办公室。透过玻璃，能看到他正在打电话，表情严肃。确实像个自大的沙文主义猪。
下午，程煜突然召集部门开会，宣布了一个紧急项目。
"蓝天集团突然提前了招标时间，我们只有一周时间准备方案。"他环视众人，"我需要一个小组专门负责这个项目。"
当他说出项目组成员名单时，我惊讶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周晓萱负责数据收集和分析。"
会后，我拦住他："为什么选我？我才来第二天。"
程煜停下脚步："早上那份报告，做得不错。"顿了顿，"别让我失望。"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接近表扬的话。我愣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
接下来的几天，我全身心投入项目工作。出乎意料的是，我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种充实感——在周氏集团，我永远只是"老板的女儿"，而在这里，我的能力得到了真实认可。
程煜是个严厉的上司，但不得不承认他非常专业。每个细节都要求完美，每个数据都要反复验证。我们经常工作到很晚，为方案争论不休。
"这个市场策略太保守了。"周四晚上，我指着他的提案说，"蓝天想要创新，不是老一套。"
程煜揉了揉太阳穴："创新意味着风险。我们不了解蓝天的新管理层偏好。"
"所以才要大胆尝试。"我调出电脑上的资料，"看，他们最近投资的都是前沿科技项目。我建议加入智能营销系统部分。"
他认真看了我的建议，难得地点头："有道理。不过技术实现..."
"我可以联系几家供应商。"我迅速列出几个名字，"这些都是行业领先的。"
程煜挑眉："你连这个都知道？"
糟糕，说得太多了。普通助理怎么可能熟悉高端技术供应商？"我...之前做过相关研究。"我含糊其辞。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
周五凌晨两点，我们终于完成了方案初稿。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其他组员都回去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程煜关上电脑，"周一再完善细节。"
我伸了个懒腰，突然意识到饿得不行。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知道附近有什么吃的吗？这个点。"我问。
他犹豫了一下："有家面馆通宵营业，不过..."
"太好了，带路吧。"我抓起外套。
程煜说的面馆藏在一条小巷里，简陋但干净。老板看到他，热情地打招呼："程先生，老样子？"
"两份。"程煜指了指我。
我们坐在角落的位置。在昏暗的灯光下，程煜看起来没那么严厉了，甚至有些...疲惫。
"你经常来这儿？"我问。
"加班的时候。"他简短回答。
面上来了，简单的牛肉面，但香气扑鼻。我尝了一口，惊讶地发现味道相当不错。
"好吃！"我忍不住赞叹。
程煜嘴角微微上扬："比高级餐厅如何？"
"各有千..."我突然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改口，"我是说，比我想象的好吃多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我们安静地吃完面。走出面馆时，天开始下雨。我没带伞，正犹豫要不要叫司机，程煜已经撑开一把黑伞。
"我送你。"
"不用了，我可以..."
"这个点打不到车。"他打断我，"地址？"
我犹豫了一下，说了附近一家酒店的名字——当然不是我常住的那家五星级。
雨中的城市有种特别的美。我们共撑一把伞，肩膀偶尔相碰。程煜身上有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雨的气息，出奇地好闻。
"为什么来做临时助理？"他突然问。
"需要钱呗。"我随口编道。
"不像。"
"那像什么？"
他思考了一下："像在逃避什么。"
我心跳漏了一拍。这家伙比我想象的敏锐。"也许吧。"我含糊地回答。
到了酒店门口，他把伞倾向我这边："周一别迟到。"
"知道了，冰山魔王。"我脱口而出，立刻后悔了。
程煜愣住，然后...居然笑了。不是冷笑，是真心的笑容，让他整张脸都明亮起来。
"原来他们这么叫我？"
"呃..."我尴尬极了。
"挺贴切。"他点点头，"晚安，周助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我发现自己也莫名其妙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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