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洗玉京的那个晚上，长明殿里燃着红烛。

我跪在冰凉的地上，看着我爹，那位一手遮天的权臣，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上的血迹。他抬眼看我，那双惯常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时只有刺骨的寒意。

“云昭，你恨我吗？”他问。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意，却远不及心底翻涌的滔天巨浪。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在刚刚，他亲手斩杀了我的师父，那个将我从泥泞中拉起，教会我立足乱世的人。

他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自顾自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用剑尖挑起我的下巴。

“记住，你是我的女儿，云家的人。”他一字一句地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以后，没有人可以庇护你，除了我。你的师父已经死了，你的那些朋友，也活不了多久。想要活下去，就乖乖听话。”

烛光跳跃，映在他脸上，像戴了一张狰狞的面具。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却觉得陌生无比。我的师父，那个总是一袭青衫，温润如玉的男子，就这样被他杀了？那个教我读书识字，教我习武强身，甚至教我如何在尔虞我诈的权谋漩涡中自保的师父，就这么死了？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我不能哭，不能软弱。师父说过，眼泪是弱者的武器，而我，必须成为强者。

我爹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他收回剑，拍了拍我的头，动作轻柔得仿佛刚刚只是在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玩闹。

“很好。从明天起，你就跟着我学。学如何执掌权力，学如何玩弄人心。我要你成为云家最有用的那把刀。”

那晚的血腥味，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长明殿的，只记得月色很冷，冷得刺骨。整个玉京城仿佛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死亡的味道。

我的师父，他死了。那个将我带回师门，给了我新生的人，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我是云昭，云家嫡女。我的爹是当朝权臣，我的母亲早逝，我从小被送往师门学艺。我原以为自己可以远离京城的纷扰，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直到那一天，我爹的人闯入师门，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他们以师门私藏前朝余孽为由，大肆屠杀。血流成河，曾经宁静祥和的师门，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我眼睁睁看着师兄弟姐妹倒在血泊中，看着师父为了保护我，被我爹亲手杀死。

那个晚上，我失去了所有。我的家，我的亲人（师门即我的家，师父师兄姐即我的亲人）。仇恨的种子，在那一刻深深地埋在了我的心底。

我必须活下去，为了师父，为了师门死去的无辜之人。我必须活下去，然后向那个亲手毁了我一切的人，发起最致命的复仇。我的爹，那个权倾朝野的云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