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灰的冲天烽火，漫过塞北昏黄的天色，山河殷红、疆域傍晚，染得连西边暮云都透着血色。

琼天关陷落的消息，是在霜降那日传回的。信使满身是血，连龙辇尚未停稳就被人抬了下来。彼时我正在珠翠斋为锁喉挑选一颗暖玉，听闻传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夫人！大事不好了！"夏荷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眼泪都掉在青石板上。

我放下手中温润的玉石，转身望去。

"何事如此惊慌？"我淡声问道。

"将军他……将军他战死了！"

我的心猛然坠入一片冰冷，却又很快恢复平静。我静立片刻，然后缓缓抬起头，声音平静得不像是刚听闻夫君战死的消息。

"知道了，去准备祭拜的物品。"

"可是夫人……"夏荷跪在地上，眼里满是不解，"将军他……"

"我说知道了。"我转过身去，手指轻轻抚过一枚落在案上的白玉簪，上面刻着细密的莲纹，是沈洛的信物。

我与沈洛青梅竹马，本该是最般配的一对璧人，却因战事吃紧，被父亲作为和亲的筹码，嫁给了林氏将门的嫡子林鸿远。

如今林鸿远战死，我这半年的婚姻竟成了一场空。

夜里，我独坐在灯下，看着窗外渐渐明亮的月光，思绪万千。

窗外树影婆娑，不知何时，一个黑影悄然攀上围墙，翻身而入。

"谁？"我警觉地站起，手摸向藏在袖中的匕首。

"是我。"来人揭下面巾，露出一张令我魂牵梦萦的脸。

"洛儿！"我惊喜地唤出声，随即又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来了？"

沈洛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我的手，"琼天关已破，朝廷震动，太子欲拉拢各方势力，我听闻林将军战死，立刻赶来，我要带你走。"

"走？去哪？"

"去江南，远离这是非之地。如今朝堂动荡，太子与二皇子暗中较量，战事连连败北，只怕——"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侍卫的呼喊："夫人！太子殿下差人前来，请夫人即刻入宫！"

我与沈洛对视一眼，心知大事不妙。

"你先走！"我匆忙推开他，"从后院走，我去应付。"

"可是——"

"听话！"我轻声急促地催促，"太子心狠手辣，若是被发现，你我都活不成。"

沈洛紧握我的手，眼中满是不舍，"我会再来接你。"

"好，我等你。"

送走沈洛，我换上素服，跟着太子府的侍卫上了马车。

宫中冷清肃穆，不同于往日的繁华热闹。我被引到了东宫，太子林煜正在案前翻看军报，听闻我入内，才慢慢抬起头来。

"林夫人来了。"他放下手中的军报，眸子深邃如井，声音却柔和得让人不寒而栗，"听闻林将军战死，本宫甚是惋惜。"

我深深垂首，敛裳拜道："多谢殿下挂念。"

"抬起头来。"

我缓缓抬首，对上那双寒潭一般的眸子，心中莫名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