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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笼。祁生野拧开水龙头,滚烫的热水汨汨注入水壶,蒸腾起一片白色的雾气。窗上倒映的人影,也被一并洇开在水汽里。
唇边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算了。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带着点迟疑,最终还是点开了黑名单。找到那个头像,指尖按下“解除”。空白的对话框突兀地躺在那里,祁生野盯着那片白,脑子一时空空荡荡。
唇被无意识地咬紧,又松开。指尖终于落下,带着点决断的意味,敲出几个字。
【“谢谢你的伞。什么时候还你?”】
几乎是下一秒,手机震了一下。
【“没事,就当还借你手机打电话了,伞送你了。”】
言简意赅,他的风格。
祁生野闭了闭眼,没再回复。她拎起灌满的热水壶,壶壁传来熨帖的温热,短暂地驱散了指尖残留的凉意。
她慢吞吞地踩着拖鞋,一步步走回了宿舍。
祁生野抱着水杯,坐在书桌前。窗外雨声渐歇,林衔青正在跟对象煲电话粥,视频通话那头的声音和她清脆的笑语混杂在一起,隔着雨后的空气,像蒙了一层水汽,模糊不清。
手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滑动,目光却一次次被牵引,瞟向那扇紧闭的衣柜门。
那要还给他吗。
她像被烫到似的,倏地站起身。
林衔青.“怎么了?”
林衔青从屏幕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祁生野.“得出去一趟。”
祁生野含糊地应着,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拉开衣柜门,从一堆衣服底下,抽出了那把依旧带着湿气的黑伞。
祁生野.“走了。”
她丢下一句,没敢去看林衔青脸上的表情。
雨后特有的气息弥漫在走廊里,泥土与草木的湿意交融。暮色四合,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压下,路灯尚未亮起,光线昏沉。
教学楼在另一端,得穿过操场旁那条长长的林荫道。树叶上蓄满了水,不时有水珠砸落,或是敲在伞面上,或是径直坠在她肩头,激起一阵凉意。
她下意识撑开了杨博文那把黑伞。小小的黑色穹顶瞬间将她笼罩,伞下洇开一股淡淡的皂角气息,混合着雨水浸透后的清润感。
杨博文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这个念头让她脚步不由得一顿。
祁生野快步走着,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尴尬的“物归原主”。她走到操场边缘,准备拐向通往教学楼的小路时。
“砰!哐当——!”
一阵突兀的、金属撞击和物品滚落的巨响,夹杂着几声低低的咒骂,从旁边紧闭的体育器材室方向传来。
祁生野循声望去,只见器材室那扇厚重的铁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只有门口透出的微弱天光,勾勒出里面模糊的轮廓。
声响是从里面传来的。
她犹豫了。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走开,这和她无关。但是那咒骂声,虽然模糊,却带着意外熟悉的戾气。
鬼使神差地,她朝着器材室门口挪近了几步。
器材室里光线极其昏暗,弥漫着橡胶、皮革和灰尘混合的沉闷气味。祁生野屏住呼吸,借着门口微弱的光线,勉强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卫衣、身形高大的男生,正狼狈地从一堆滚落的体操垫上爬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骂骂咧咧。
他背对着门口,虽然看不清脸,但那清瘦的腕骨、桀骜不驯的姿态。
左奇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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