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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1 帘光

鲨掉那条鱼之末土狂噬

经过这一上午的奔波与忙碌——不对应该叫逃亡?我现在疲惫得几乎连手指都不愿再动一下。

  就在这时,肚子忽然发出了一阵咕噜咕噜的抗议声,像是在控诉我长时间忽视了它的存在。

  叶逸川注意到了我的窘态,嘴角微扬,随即拉着我朝食堂走去。

  他动作利落地为我打好饭菜,将餐盒递到我手边,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

  提着餐盒,我们穿过人群熙攘的过道,最终来到了顶楼那间的理疗室。

  这里依旧安静而温馨,只有投影仪散发出的柔和光晕点缀着空间。

  画面亮起,《通灵王》片头曲欢快的旋律顿时填满了整个房间,那熟悉的节奏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塑料餐盒在金属桌面上磕出轻响,糖醋汁凝成的琥珀色纹路在阳光下微微颤动。

  我机械地握着勺子,却连最爱的鱼香肉丝都觉得索然无味。

  方才在消防通道里狂奔的画面不受控地在视网膜上循环播放:生锈的安全出口标识、叶逸川攥着我手腕的力道、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直到此刻这一切都结束后,才让我惊觉自己还活着。

  “吃点热乎的吧。”他温热的掌心贴上我的后颈,叶逸川的声音裹着体温渗进皮肤,“把肚子填饱有助于缓解焦虑。”

  “好。”我笑着点点头。

  窗外的云不知何时散了,阳光穿透理疗室的白纱,在叶逸川侧脸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命运确实仁慈,将最狼狈的模样都藏进了暗巷。

  此刻投影仪仍在播放《通灵王》,麻仓叶和阿弥陀丸的对话被放大数倍,混着空调的嗡鸣,倒成了绝妙的白噪音。

  劫后余生的震颤还残留在神经末梢,却有滚烫的暖流自胸腔漫出——原来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都成了此刻平凡时光的注脚。

  空调出风口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叶逸川耳尖泛起的绯色像晕开的胭脂,顺着脖颈漫到衬衫领口。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零食的包装袋,在寂静的理疗室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喉结滚动两下才艰难开口:“陈教授…是我导师。”

  投影仪蓝光在他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沉默漫过整首片尾曲的时长,他突然将凉透的紫菜蛋花汤推到我面前:“你母亲当年总说…希望女儿能遇到他那样的好医生,所以,我想尽力帮助你…”

  我完全愣住了,时间好像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从未想过,原来在我和叶逸川之间,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渊源。

  母亲在视频里为我说话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不断放映着,她那温柔而坚定的声音,让我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

  就在我还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叶逸川忽然俯下身子,打开了檀木桌最底层那个像是许久都没触碰过的抽屉。

  他的指尖滑过铜锁表面的一层薄灰,发出几不可闻的“咔嗒”声。

  当那本烫金封面的相册被缓缓抽出时,一股陈旧的气息随之弥散开来。

  泛黄的纸页间似乎裹挟着岁月沉淀的日光,在空气中静谧地流淌,将我们环绕其中。

  我屏住呼吸,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第一页——那里赫然粘贴着一张三年前的照片,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参加唱见比赛时拍下的。

  照片被塑料膜小心翼翼地封存着,年幼的自己穿着红黄相间的唐装,腰间系着一个白色的小围裙,站在漫展舞台阴影笼罩的一角。

  顶灯的光芒从斜上方投射而下,在画面边缘晕染出毛茸茸的光晕,我的影子也被拉得细长。

  握着话筒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连笑容都显得有些僵硬。

  而在右侧的画面里,举着“10分”评分牌的叶逸川逆光而立,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肩头洒满了细碎的星点般的反光。

  唯一清晰可见的是他上扬的嘴角,和镜片后闪烁的炯炯目光。

  这个笑容,这抹眼神,我一眼便已认出,哪怕那是三年前尚且年幼的他,那份独特的神韵也依然让我难以忘记……

  “那年漫展的唱见比赛,我记得很清楚。”叶逸川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像裹着旧时光的余温,在我的心里泛起涟漪,“你cos了麦当,唱了星游记的片尾曲,我当时就觉得……你的声线很独特。”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举牌时评委还笑我偏心,但你仰头看天空的样子,真的让我想起动漫里所说的——‘相信自己能飞的人’,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女孩眼里有光,虽然那光很微弱,但我相信它不会熄灭,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记到现在……”

  我震惊地望着他,原来我们早已有过交集。

  那些被深埋的记忆如同破土的嫩芽,猛然间挣脱了束缚—— 那年的漫展,我带着满腔热忱登上舞台,台下荧光棒汇成的浪潮至今仍鲜明地印在脑海中,仿佛昨日重现。

  下台时,朋友们雀跃的夸赞与鼓励让我心花怒放。

  可这一切的美好,却被傍晚归家时的一声巨响撕得粉碎——奶奶摔碎的瓷碗在玄关炸裂,清脆的声音刺破耳膜。

  “不正经的玩意儿!”她的怒斥如刀刃般锋利,“丢人现眼”的话语混杂着瓷片的寒光,将我的喜悦碾压成无法拾起的残渣……

  从那以后,那套衣服便被深锁进柜子的角落,连同《星游记》的周边一起,悄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

  那一刻,我内心所有的热情都被这一盆冷水彻底浇灭,我也逐渐将自己封闭起来,像是要与曾经炽热的梦切割得干干净净。

  然而,当我凝视着这张泛黄的照片时,心中却掀起万千波澜。

  原来,在我以为无人留意的孤独角落里,早有人默默地拾起了那片星光,将它妥帖珍藏,只为等待有一天它能重新绽放光芒。

  彼时的我们,青涩而稚嫩,对未来怀着纯粹的憧憬与无尽的期待。

  可时光如流水,悄然带走了那些属于我们的热烈年华,如今的我们早已各自踏上了不同的人生轨迹,却在这样一个看似偶然的瞬间,再次相逢。

  命运的齿轮早已悄悄转动……

  “其实,我一直在关注你。”叶逸川继续说道,“从漫展那天起,你的名字就刻在了我心里,后来在医院系统里看到你的名字,知道你住院了的那天,我主动申请成为你的主治医生。”

  “最重要的是,我想帮你找回曾经眼里的光,让你重新开心起来……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推开你病房的门,看到你试着对我露出的笑容。”

  咸涩的液体突然漫过眼眶,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下来,失去了控制。

  那些独自崩溃的长夜,那些被自我怀疑啃噬的清晨,此刻都化作滚烫的水珠簌簌坠落。

  原来,在我人生最黑暗、最艰难的日子里,竟然一直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关注着我,给我带来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我喉咙哽咽,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你,叶逸川,真的谢谢你。”

  我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我淹没。记忆里家人的斥责、旁人的异样目光,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冲刷干净。

  叶逸川看着我泪流满面的样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明显慌了神,指尖带着凉意的纸巾轻轻擦拭我的脸颊,却总也跟不上泪水的速度。

  “别哭,你哭了我会心疼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就像一阵春风拂过我的耳畔,让我心中的涟漪愈发荡漾。

  原本听到这句话会让我破涕为笑,然而,他的这句话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内心深处那扇紧闭的门。

  我原本强忍着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已经多久没有人这样小心翼翼地在意过我的情绪?那些被时光尘封的渴望,此刻都化作汹涌的泪潮,漫过心房。

  我并不是因为难过才哭泣,而是因为感动。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他的关心和在乎,就像此刻窗外的暖阳,温暖着我那颗早已冰冷的心。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叶逸川,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疼惜。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也感受到了他对我的特别。

  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斜斜地照在他紧张又心疼的面容上。

  他的手始终悬在我身侧,既想将我拥入怀中,又怕惊扰到我,这个笨拙又温柔的动作,让我哭得更加难以自持。

  哽咽的尾音还卡在喉间,门把手转动的声响骤然打破当前的氛围。

  希淼风风火火撞开房门,额角沁着薄汗,连气都没喘匀就咋呼起来:“喂喂,我说二位的谈情说爱能不能先按下暂停键?徐若在楼下闹呢,你们快点来看啊!”

  他单手撑着门框,另一只手胡乱比划。

  叶逸川下意识挡在我身前,挡住还未完全消退的泪光。

  我们来不及多想,急忙快步走到窗边,俯瞰楼下的情景。

  果然,正如希淼所说,徐若正站在那里,与一群保安对峙着。

  她的情绪似乎异常激动,双手不停地挥舞着,嘴里还在叫嚷着什么。

  而她身上那条紫色的裙子沾上了一大片我之前不小心甩上去的奶油,早已干涸发黄,混着草屑黏在绸缎面料上,原本精心打理的卷发此刻像团炸开的蒲公英,显得有些惨不忍睹,高跟鞋也歪扭地陷进草坪里。

  她还在歇斯底里地叫嚷,口红晕染成诡异的色块与她此刻愤怒的表情交织在一起,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不堪。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嚣张!”希淼幸灾乐祸地说,双手抱胸斜倚窗框,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指节在玻璃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徐若的声响引得楼下几个好事者循声张望。

  风掀起纱帘轻拂脸颊,我望着草坪上那个狼狈挣扎的身影,竟发现胸腔里不再翻涌尖锐的刺痛。

  徐若扭曲的面容与记忆里背叛的画面重叠,却像隔着毛玻璃般模糊不清。

  叶逸川温热的掌心悄然覆上我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力量,那些被背叛撕碎的时刻、独自吞咽委屈的过往,都在这份温度里渐渐褪色。

  原来当真正的温柔落进生命,连恨意都会失去重量。

  我忽然想起漫展舞台上那个怯生生的自己,又转头看向身旁眉眼含笑的人,终于懂得所谓释怀,只不过是心尖有了更值得珍藏的光……

  傍晚时分,用过晚餐后,我独自回到房间,坐在窗前。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将整个房间染上一层温暖却略显孤寂的金色。光线柔和地落在地板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我走过去坐在病床上,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给母亲打个电话。

  “妈,其实有些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深吸一口气,在电话里把我和前任叶涛和徐若之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我原以为母亲会对我早恋的事情大发雷霆,甚至可能会责备我。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母亲并没有这样做。

  她静静地听我讲完,然后温柔地说:“傻孩子,这些都过去了,只要你好好的,妈妈就放心了。”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响,听起来像是她正抬手抹了把脸。

  接着,她语气一转,毫不留情地数落起那两个人:“他们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叶涛,一开始你给我看照片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一副轻浮样,像个花心大萝卜…没想到竟敢这样对我女儿!总有一天我非得登门拜访他父母不可,倒要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出这么个东西的!”

  “还有那个徐若,当初来我们家玩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没礼貌得很,看人的眼神都不正经,哪里像个踏实的孩子……你看吧,我就说这面相刻薄的人靠不住,一看就是会抢别人男朋友的主!”

  听她在电话那头义愤填膺的语气,我不禁笑出了声,笑得我连腰都直不起来。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母亲佯装凶狠的嘀咕:“你还笑!以后看人可得擦亮眼睛……”她絮絮叨叨的数落混着不远处飘来的饭香,在暮色里织成最温暖的网,将那些曾经刺痛我的回忆,都酿成了带着甜味的过往。

  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轻松,肩上的重量被悄然卸下。

  “叶医生是个好医生,你要听他的话,好好治疗……”

  “嗯…我知道。”母亲的话让我心里暖暖的,我终于感受到了家人的理解和支持。

  挂断电话后,我静静躺倒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起这一天里的点点滴滴,恍惚间竟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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