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区大厅后,我们将带回来的物资整齐地摆放在地上,准备开始清点。
就在这时,希淼突然站起身来,将他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面向大家。
“你们需要看看这个。”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透露出一丝紧张。
我们纷纷围拢过去,看向电脑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段监控视频,画面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三个戴着兜帽的身影正站在小区围墙外的树丛间。
他们的动作显得鬼鬼祟祟,一边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一边还不时地观察着小区内的情况。
“这三个人是谁?”鲨鱼问道。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对不是感染者。”希淼回答道,“从他们的行动来看,他们是有目的地在小区后门的围墙外徘徊,而且已经观察了两天了。”
希淼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调出了更多的监控画面。
这些画面显示,这三个人在不同的时间和方位出现过,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却明显相互配合。
“昨天下午,我查到小区的通讯基站还出现了异常的信号波动。”希淼接着说,“目前还不清楚这两者之间是否有直接联系,但我觉得这绝对不是巧合。”
大家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意识到可能有什么危险正在逼近我们的小区……
凯西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对了,我差点忘了……”凯西的声音有些颤抖,“早上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非常奇怪的短信。”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屏幕转向了我们,让我们能够看到那条短信的内容。
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匿名短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你们被盯上了,别轻信任何人。”
希淼见状,立刻追问:“这条短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凯西连忙点开了短信的详情,查看了一下发送时间,然后回答道:“早上8点过7分。”
我的血液在瞬间冻结——那正是我收到吴晴信息的前半小时。
鲨鱼觉察到了我的异样,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掌心,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怎么了?”
“我……我有事要告诉你们。”我紧紧地咬着嘴唇,心中充满了犹豫和不安。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我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将与吴晴的聊天记录展示在他们面前。
当屏幕亮起的一瞬间,那些如同霜雪般冷硬的文字映入眼帘,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再次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这些话语,与我记忆中那个温润如春日阳光的吴晴判若两人,显得如此疏离而陌生。
它们像是一道道裂痕,横亘在我曾经珍视的情感之上。
众人盯着屏幕,眉头逐渐紧锁。
“这人是谁啊?怎么能这样说你?”丽兹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愤怒和不解,为我打抱不平。
安琪更是毫不掩饰她的不满,直截了当地说道:“你的画明明这么好,她根本没资格这样贬低你!”
“她……是我的朋友,现在看来多半只是我单方面把她当朋友的吧。”我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宛若一颗石子投入湖面,在安静的氛围中激起涟漪。
“朋友?”凯西的反应虽不如其他人激烈,但语气中透着锐利,“这可不像是一个朋友该说出来的话。”
这句话简洁而精准,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直戳问题的核心。
这时安琪轻声问道:“方便给我看看你们以前的聊天记录吗?”
“没问题。”我点了点头,将手机递了过去。
她接过手机,眉头微蹙,目光专注地扫过屏幕,像是试图从那些文字间捕捉到某种隐藏的痕迹。
片刻后,她的神情愈发凝重,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不对劲,你们快来看,最近几天她的对话……是不是太僵硬了?完全不像她以前的风格。”
安琪的手指快速滑动着屏幕,将前后的内容逐一比对。
果然,曾经那些跳跃的波浪号、俏皮的表情包,还有夹杂其间的小玩笑,都让整个聊天充满了温暖与生动。
但到了最近几天,却只剩下冰冷而简短的句子,每一个句尾都被一个孤零零的句号画上句点,毫无温度可言。
“的确…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的心猛然一沉,是啊,这点变化其实早该引起我的注意,只是接连几日的琐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些细节便被我草率地忽略掉了。
此时回想,一种隐隐的不安开始在胸口蔓延开来……
希淼接过我的手机,手指轻巧地在设备上操作起来,开始追踪信号:“给我五分钟。”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飞速舞动,一串串代码如同流水般在屏幕上掠过。
我们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大厅里只剩下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和远处感染者时断时续的嘶吼。
“找到了。”希淼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丝压抑的紧迫感,“信号来源显示,目标位于三十公里外的一座废弃工厂——那里正是感染者最密集的区域之一。”
一阵冰冷的寒意顿时顺着我的脊背攀爬而上,像有什么无形的手正轻轻拂过我的肌肤。
那座废弃工厂……如果我没记错,那是第一批变异感染者爆发的核心地带,早已沦为死亡与绝望的代名词,根本不可能有活人存在。
“所以…给我发消息的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吴晴?”我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希淼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显得愈发深邃:“还有一种可能,她已经被感染了,有人在操纵她的账号,故意引导我们。”
鲨鱼接着说,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安的凝重:“费忠昨天现身,今天我们就收到了警告,现在又发现被监视……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
凯西站起身来,手中的警用甩棍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发出轻微的嗡鸣声:“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还能相信谁?”
大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转头望向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得刺眼,然而这明亮的光芒却无法驱散心中的阴影。
某种无形的东西正在黑暗中悄然滋生、蔓延,像病毒一般侵蚀着处于末世的人们之间原本就脆弱不堪的信任。
丽兹和墨灼站在角落,他们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中模糊不清。
安琪紧握着长矛,指节发白。
希淼的电脑屏幕闪烁着冷光,映照出每个人脸上不同程度的怀疑与恐惧。
鲨鱼的手悄悄环住我的肩膀,我靠向他,突然意识到——在这末日般的世界里,或许我们最大的威胁不是外面的感染者,而是人类自己。
我们回到家时,正午的阳光已经透过纱帘洒落进来。
我跪坐在卧室地毯上,面前摊开着所剩无几的画具:几支短得几乎握不住的铅笔头、一支墨水依旧饱满的针管笔、一块被用到只剩小指大小的橡皮,还有一本边角卷翘的素描本。
自从上次清除小队来家里消毒后,许多东西都被清理掉了,那些曾经陪伴我的大部分工具也未能幸免。
如今,这些残存的画具成了我仅存的依靠,是让我与理智相连接的最后一根线。
当铅笔划过粗糙的纸面,发出微弱却清晰的沙沙声时,那种熟悉的触感仿佛为我筑起了一道屏障,将外面那个疯狂的世界隔绝在外。
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安宁,对我来说,也是莫大的慰藉。
我削尖了最后一支铅笔,正打算在纸上勾勒些什么,忽然,楼下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栋楼仿佛被撼动,墙上的相框“啪”地摔落在地,玻璃碎片四散开来,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我去,什么情况?”我迅速冲到窗前,一把扯开窗帘。
楼下,希淼和凯西已经冲出了公寓大门。
希淼手中紧握着那把经过改装的自制弩箭,凯西腰间别着警棍,手里提着一桶冒着白烟的液体,动作急促却有条不紊。
“东边围墙!”希淼仰头大喊,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一股从未听过的惊慌,“至少有二十个感染者!它们……它们不一样!”
什么?二十个?这数量远远超出了我们以往面对的零星感染者。
而且,“不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寒意,有什么未知的威胁正在逼近,压得人窒息。
房门被猛然踹开,鲨鱼如一阵狂风冲了进来,手中的长刀寒光凛冽:“小白,快!去地下室!”
“不行!”我几乎是本能地抓起倚在墙边的金属棒球棍,声音里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决,“大家都在战斗,我怎么能躲起来?”
鲨鱼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但眼下已没有多余的争执时间。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远处传来,夹杂着玻璃爆裂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我们冲下楼梯时,看见物管正在引导几个老人和孩子向地下室撤退,周围的年轻人们则纷纷操起各式武器,眼神坚定,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厮杀。
紧接着,我看见丽兹从储物间里拖出一件形似火焰喷射器的装置。
那东西沉甸甸的,金属管道泛着冷冽的光泽。
“这玩意儿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压低声音,却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
丽兹唇角微扬,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墨灼刚送来的‘小惊喜’。”她双手熟练地检查压力阀,动作连贯而精准,好像这件危险的武器早已与她融为一体,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之间的较量。
但当我的视线转向东侧围墙时,胃部骤然一阵抽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四米高的铁栅栏此刻如同废纸般被硬生生撕裂,扭曲的缺口像一道狰狞的伤口,散发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那些正从缺口中涌入的感染者。
希淼说的没错——它们确实“不一样”。
曾经,我们面对的是行动迟缓、四肢僵硬的普通感染者,它们的每一步都伴随着笨拙的痉挛,就像提线木偶一般不协调。
然而现在,眼前的这些怪物却完全不同。
它们的四肢灵活得可怕,像野兽一样伏低身体,用四肢飞速奔跑,那种迅猛的姿态几乎能赶上专业短跑运动员。
正午刺眼的阳光洒在它们身上,清晰地映照出每一具身躯脖颈处闪烁的一点银光——那究竟是什么?植入的金属芯片?还是某种未知的科技产物?
我的呼吸一滞,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根本不是我们熟悉的末日,而是全新的、更为致命的噩梦……
“注意他们的脖子!”凯西大喊一声,同时将桶里的液体泼向最先冲过来的三个感染者。
希淼迅速射出一支箭,箭头上绑着的布条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火光,液体瞬间被点燃,三个感染者顿时变成了惨叫的火球。
他们不再像以往那样毫无章法地冲锋,而是开始分散行动,有的甚至彼此配合,攀爬上附近的树木,企图从高处突破我们的防线。
“他们,变聪明了……”我紧握棒球棍,每一次挥击都伴随着感染者头颅的碎裂声,但我心中的寒意却越来越浓。
丽兹的火焰喷射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一道火龙呼啸而出,将三个试图从侧面突袭的感染者吞没。
焦臭味顿时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感染者特有的腐臭,令人作呕。
“左边!”鲨鱼突然大喊。
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感染者悄然绕到了丽兹的身后。
它并未像其他同类那般发出毫无意义的嘶吼,而是诡异地保持着沉默,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伺机而动的猛兽。
就在丽兹转身的一刹那,它猛然跃起,畸形的指甲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小心!”墨灼不知从何处疾冲而出,一把将丽兹推开。
感染者的利爪剜过他的左臂,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不!”丽兹的尖叫声让我的耳膜嗡嗡作响。
她的眼眶顷刻间泛红,手中的火焰喷射器迅速调转方向,炽热的火龙咆哮着将那个感染者吞噬殆尽。
墨灼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靠在一棵树上,右手紧紧按住左臂的伤口,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滴落,染红了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