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叫住我,歪着头好奇地问道:“对了,昨天下午你来我病房找过我吗?护士跟我说你来了,可我当时正在睡觉…而且我昨天好像都没怎么看到你呢。”
听到花莹的问题,我的心头猛地一紧,手指也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病号服的下摆。
昨天,那个混乱不堪的上午,如电影般在我眼前不断地闪现着。
“呃…”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花莹的问题,最终还是苦笑着说道,“说来话长啊,其实昨天来医院‘看’我的,并不是…而是一个……嗯,怎么说呢?算是我的一个‘老朋友’吧,她叫徐若。”
“徐若?”花莹的眉头微微皱起,就像在努力回忆着这个名字,“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噢,我想起来了!昨天早上我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当时还有人在叫她,是个男人的声音……”
“那有可能是我爸吧。”我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徐若和我爸也算是认识的。
“所以,这个徐若是什么情况啊?”她继续追问道。
“高中时同班的同学,后来和叶涛……”我的声音忽然怔住了,那个名字如同刀片一般,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再也无法吐出。
“叶涛又是谁?”肖冉在一旁好奇地插话。
花莹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异样,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温柔地说道:“不想说也没关系。”她的声音像一阵暖风,抚平了我内心突然掀起的波澜。
“没事,你们就当看个乐子打发时间吧,简单来说…”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叶涛是我才上高中那时候交的男朋友,徐若呢就是把他介绍给我的那个人。”
我吞了口唾沫接着道:“后来…他们背着我搅和在了一起,而且那个男的还不止沾惹了一个…脚踏几条船,玩得挺花。”
听了我的话,肖冉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啊?我的天呐!那、那、那徐若居然还敢出现在你面前?”
她的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就像被什么可怕的真相砸中了一般震撼。
然而,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我苦笑了一番道:“她那副虚情假意的样子,说是来看望我,实则就是想故意刺激我而已…”说到这里,我的指甲不由自主地深深嵌入了掌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一下我心中的愤恨。
“更过分的是,她居然还骗我爸,说这里的医生对我照顾不周,想让他给我转院,她到底安的什么心呢?只能说…懂的都懂吧。”说完,我撇了撇嘴。
“什么?”一旁的凯西听闻此事,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满脸狐疑地问道,“那她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不知道啊,也许就是单纯地想要看我痛苦吧。”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苦涩,“但是还好,叶医生昨天一直带着我东躲西躲,我爸最后也看出来了徐若是在骗人,就没有让我转院了。”
回想起昨天上午的那段经历,那无疑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
叶逸川拉着我,在医院的走廊间悄然穿梭,如同两片被风卷起的落叶,无声却急促。
我们必须避开我爸和徐若,他们就像潜伏在暗处的猎人步步紧逼,而我们则成了无处可藏的猎物。
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心跳与脚步声交织成紧张的旋律,稍有不慎,便可能暴露于他们的视线之下,那份压迫感仍让我不寒而栗……
房间里一阵沉默。
花莹的眼睛里闪着愤怒的泪光,而肖冉则抿着唇,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心疼。
凯西的表情变得严肃,她拿出手机,语气冷静地说:“需要我以警察身份警告她吗?这种行为已经构成骚扰了。”
“不用了。”我勉强笑了笑,“叶医生说如果她再来,医院保安会直接拦下她,而且他朋友录下了徐若闹事的视频。”
“那位叶医生,听起来人不错。”肖冉若有所思地轻声说道,语气中似乎藏着某种意味深长的东西。
“嗯,他…很负责。”我低声回应,试图掩饰脸颊上突然升腾的热意。
然而,这一切没能逃过凯西锐利的目光,她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只是负责吗?恐怕不止吧?”
“什么?不,我们只是——”我的解释戛然而止,手机铃声突兀地划破空气,是叶逸川打来的。
“我……我得回去了。”我慌忙站起身,手指仓促地滑过屏幕挂断了电话,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肖冉眨眨眼:“那个帅医生着急了?”
我红着脸点点头,向她们道别。
走出病房时,我的心情比来时复杂得多,但奇怪的是,并不沉重,说出这些秘密,就像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我快步走出花莹的单人病房,朝着对面自己的病房移动脚步,他一定等急了……我心中暗自想着。
路过护士站时,听到一阵轻微的窃窃私语声。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护士正凑在一起,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然而,当她们注意到我的出现时,立刻像受惊的鸟儿一样四散开来,其中一位护士快步向我走来。
“小妹妹,你可算回来了!”护士长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她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焦急和担忧,“叶医生找你找疯了,整个医院都快被他翻个底朝天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揪住,我连忙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护士长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应该还在六楼查房吧,我马上通知他——”
“不用了,我直接去病房等他。”我急忙说 ,不想再给叶逸川增添更多的麻烦,我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病房,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就在我快要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掏出手机一看,是叶逸川发来的信息:“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到底在哪里?”
看着这条信息,我心中一阵酸楚。
我知道他一定很担心我,但我却无法立刻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先到病房里等待他的到来,再当面跟他解释清楚。
门缝里漏出一丝微弱的光,我路过医生办公室时,叶逸川的声音猛地钻进耳朵,比往常高了好几个调:“再查一遍监控,她不可能凭空消失!”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焦灼。
我的脚步顿住了,像被钉在原地,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暖——他真的在找我,真的在担心我。
“叶医生?”我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眼前的情景让我怔住了,叶逸川头发乱得像炸开的鸟巢,手里攥着一叠病历,桌上随意地摆着两杯喝了一半的咖啡,深褐色的液体泛着凉意。
他的目光撞上我的一瞬,眼底闪过一道光,像终于抓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
他几步冲到我面前,鞋底和地板摩擦发出“吱”的一声。
“你去哪了?”他的声音有些哑,带着责备,又夹杂着如释重负的颤音,“我发了那么多消息,你一条都没回……”
“我…我在那边,花莹的病房。”我小声解释,“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压下内心的波澜,随后他伸手握住我的肩膀,视线在我脸上扫过,像是在确认每一寸是否完好:“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简单的问话像是一根细细的针,戳中了我的心底,眼眶忽然发热,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我没事,真的。”我低着头,不敢直视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叶逸川松开了手,摇了摇头,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和柔软:“没关系,回来就好……我没有想怪你……只是…害怕你突然不见。”
他说完,转身坐回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眉头微微皱起。
我站在门口,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沉甸甸的。
“那个…我该回去吃药了。”我小声说着,脚尖轻轻蹭着地面。
“等等。”叶逸川忽然叫住我,语气认真,“花莹是谁?”
“一个朋友,住在走廊另一头。”我犹豫了一会儿,补充道,“就是…和我有相似经历的那个女孩。”
他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你们聊了什么?”
“很多吧…”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轻得像风里的叹息,“我告诉她们关于那个假家教的事,还有……徐若和叶涛的事。”
说这些的时候,我自己都吃了一惊,以前,这些事我连提都不愿提,今天却主动说了出来,语气里竟没有半点迟疑。
叶逸川的眼睛微微睁大,带着几分惊讶:“全部?”
我点点头,胸口忽然轻松了不少,像是卸下了一块石头:“说出来后,感觉……好多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笑容像是冬日里的阳光,暖得让人心跳加速:“这是很大的进步,小白。”
这个笑容让我的耳根一下子烧了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落在他疲惫却依然俊朗的侧脸上,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叶医生,下午……你有空吗?”我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开口。
“查完房后有两小时休息时间。”他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
“我想…画你。”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我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给你画幅肖像,作为今天让你担心的补偿……”
叶逸川愣住了,随即露出一个从未见过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声音轻快得像跳跃的音符:“我的荣幸,那就两点半,花园凉亭?”
“好。”我红着脸点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病房,护士送来药片,我机械地吞下,脑子里却全是下午要给叶逸川画画的事。
从抽屉里取出素描本和铅笔时,指尖因为期待而微微发抖,像是要触碰某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午饭后,我放弃了平日的午睡,早早就来到花园凉亭。
初冬的阳光温柔地洒在藤蔓和花朵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我调试着铅笔的深浅,等待着他的到来。
他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衬衫,看到我已经等在那里,他微微扬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我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
“太兴奋了,睡不着。”我老实承认,翻开素描本,“就这样坐着就好,不用太刻意。”
他点点头,目光落在我身上,温和得像是春天的风。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勾勒他的轮廓,铅笔划过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那声音像是整个世界的焦点。
画着画着,我发现自己比平时更加专注。他的眉骨线条,眼角细微的笑纹,嘴唇的弧度……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
以前画画时,我总是被各种杂念缠绕,可此刻,脑海里只有他和纸上的线条。
“能说话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这片宁静。
“嗯,但别动太多。”我头也不抬地继续画着。
“你今天和朋友们聊得很好?”他的语气随意,带着些许好奇。
我点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停:“肖冉——就是我初中同学,她现在是师范大学的学生,想当老师,花莹看起来状态好多了,凯西是警察,她给了我名片,说有事可以找她……”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他微笑着看我,眼里满是鼓励。
“她们听起来都很棒。”
“嗯,和她们在一起很舒服。”我低声说,“不像以前…和徐若那些人在一起时,总是提心吊胆的。”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徐若如果再出现,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我知道。”我对他笑了笑,声音轻得像羽毛,“不过有你在,我觉得很安全。”
这句话脱口而出,让我们两个都愣住了。
我的耳朵一下子烧了起来,赶紧低头假装专注于画作的阴影部分。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大约一小时后,我放下铅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好了。”
他好奇地凑过来:“我能看看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把素描本递给了他。
画中的他微微侧头,嘴角含笑,眼神温柔又坚定,我捕捉到了他那种独特的气质——沉稳之下藏着的柔软人性。
他盯着画像看了很久,久到我开始担心他是不是不喜欢。
“这…这是我?”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讶。
“不像吗?”我忐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