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凯西已经明确地向我们示意不能再偷听了，但我们几个人就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猫着腰，紧紧地挤在门外，生怕被里面的人发现。
安琪更是夸张，她甚至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光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似乎这样就能让她的行动更加悄无声息。
就在这时，墨灼的声音突然从房间里传了出来，那声音比先前柔和了八度不止。
“其实高中那次……”他的话语似乎有些迟疑，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虽然我没在那个学校读了，但我后来又回去找过你。”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跳猛地加速，就像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鲨鱼的衣角，鲨鱼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紧张，他轻轻地安抚地捏了捏我的掌心，那温热干燥的触感让我稍微平静了一些。
然而，墨灼的声音却在这时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失落，“发现你也转学了……”
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从里面传出，像是丽兹在轻轻挪动身体或是整理衣衫。
片刻后，她的声音飘了出来，轻柔却带着一丝颤抖：“我今天……并不是故意要躲着你的。”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我们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我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每个人的目光中都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凯西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因激动而失声喊出来。
安琪则悄悄用口型比划出两个字：“终于！”
丽兹的声音依旧绵软，如同风拂过羽毛般轻盈，一触即散：“我只是……害怕看到你那双充满愧疚的眼睛，你没有错，墨灼，真的…我只是担心，你是不是因为可怜我才……”
“不是！”墨灼陡然打断了她，声音猛地拔高，那一瞬间让我们全都吓了一跳，差点没撞上门板。“我怎么可能……”
他似乎想接着说些什么，可话语到了唇边却戛然而止。
紧接着，房间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我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儿，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艰难，唯恐稍有不慎便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鲨鱼在这时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轻轻揽住了我的腰，并稍稍用力将我往他身边带近了些，给了我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安慰。
“其实那次我第一次见到你。”墨灼的声音又轻又柔，“和你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就……”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好像在犹豫着是否要继续说下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说出那关键的几个字时，丽兹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
丽兹的声音带着羞涩，虽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医务室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墨灼显然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而在门外偷听的安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只听她小声嘀咕道：“我服了！怎么表个白这么磨磨唧唧的？直接亲上去啊！”
这一句话瞬间在医务室内激起千层浪，医务室内变得一片死寂。
墨灼和丽兹都愣住了，他们显然没有想到门外竟然还有人在偷听。
糟了……
“你们几个！是不是在外面偷听？”
墨灼的怒吼和急促的脚步声同时响起。
我们几个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被突然出现的状况吓得惊慌失措，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猛地跳起来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但我们的动作变得笨拙而不协调，彼此之间相互碰撞，最终乱成了一团。
紧接着，门被猛地拉开，这让原本就已经失去平衡的我们更加难以稳住身形。
随后我们便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摔倒在医务室里。
我重重地摔在鲨鱼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而安琪则压在了凯西的身上，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希淼的眼镜也在这混乱中被撞歪到了一边，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而在这一片混乱的正中央，是又羞又恼的墨灼和坐在病床上的丽兹。
丽兹的脸也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仿佛能滴出血来，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脚踝上的绷带才缠到一半。
空气凝固了三秒。
“那个……”我干笑着，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其实我们是来…”
“来看丽兹的脚伤！”凯西迅速接过了话头，神情正气凛然，如果忽略她此刻依旧压在秋暝身上的事实，倒真能让人信以为真。
墨灼的耳尖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你们……”
“我们什么也没听见！”安琪高举双手发着誓，但迎上墨灼那双仿佛能杀人的锐利眼神时，她的脖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好吧……就听见了一点点……”
丽兹的脸深深埋进了手掌中，发出一声夹杂着羞愤与无奈的叹息。
墨灼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看得出来，他很想把我们一股脑儿地扔出去，但最终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继续为丽兹包扎脚踝。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动作比之前粗鲁了不少，绷带也绕得紧了些。
为了驱散那种尴尬的氛围，我灵机一动，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语气故作轻松地开口：“对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们看，是静伊她们……呃，遭到报应的视频，你们想看吗？”
话音未落，周围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聚焦在我手中的屏幕上。
我调低了音量，按下播放键，将那段血腥却又令人心生快意的录像展示在众人面前。
“噫！”丽兹看完后，夸张地皱起鼻子做了个鬼脸，语气中带着几分意犹未尽，“还是太便宜她们了！”
这句话就像点燃了某种情绪，大家的笑声骤然爆发，在空气中回荡开来。
墨灼原本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他的嘴角悄然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
当晚，在众人的鼓励之下，丽兹缓缓从里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叠泛黄的纸条——那些被她保存了好几个月、字迹凌乱却刺痛内心的霸凌纸条。
我们搀扶着她，伴随着她略显蹒跚的步伐，来到了小区底楼的大垃圾桶旁。
“真的要烧掉吗？”安琪将打火机递到她手边，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不留着，当作对自己的警醒？”
丽兹轻轻摇了摇头，火光渐渐升腾，映照出她坚定而平静的脸庞。
“不需要了。”她低声说道，嗓音柔和却透着力量，“这几天我一直在找机会扔掉它们，而且……有你们在我身边，就够了。”
就在这时，墨灼忽然从口袋中掏出一条手链，那手链是用铁丝精心打磨而成，上面还串着几颗彩色的玻璃珠。
“这是……”丽兹的眼眸亮了起来。
“承诺。”墨灼低声说道，动作略显笨拙地将手链戴在她的手腕上，“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不会再离开。”
那枚粗糙却温暖的手链，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丽兹的泪水终于滑落，但她唇边的笑意却是那样真切——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后来，众人陆续挤进了我和鲨鱼那间不大的公寓，空气中很快弥漫着分享零食的热闹气息。
我和鲨鱼翻出了仅剩的几包薯片、饼干和巧克力，尽数摊在桌上，而希淼更是豪爽地搬来了他一直舍不得喝的珍藏可乐。
尽管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此刻的疲惫似乎被欢声笑语冲淡了许多，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为了庆祝恶有恶报！”安琪高举玻璃杯，里面的可乐冒着欢快的气泡。
“为了庆祝某人终于表白成功！”凯西意有所指地看向墨灼和丽兹，惹得后者差点把脸埋进抱枕里。
“为了我们还活着。”鲨鱼轻声说，在桌下悄悄握住了我的手。
杯子相碰的清脆声响，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宛如我们不加掩饰的笑声，纯粹而明亮。
这一刻，连时间都放慢了脚步，没有感染者，没有危险，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温暖的灯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朋友间真挚的笑容，和手中那杯饮料带来的微小却满足的幸福感。
安琪灌下一大口可乐，忽然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开始模仿起静伊被阿凯穷追不舍时慌乱的模样。
秋暝与凯西正激烈争论着哪种武器在对抗感染者时最为致命，言语间火花四溅，好像下一秒就要动手比试一番。
墨灼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丽兹。
而丽兹——那个曾经将自己深深封闭在孤独世界中的女孩，此刻笑得明媚又灿烂。
我靠在鲨鱼肩上，看着这热闹的一幕，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也许这个世界已经千疮百孔，但至少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我们找到了比生存更重要的东西。
夜深了，朋友们陆续离开。
最后走的丽兹在门口回头冲我眨眨眼：“谢谢你……为了所有的一切。”
我笑着挥手告别，关上门转身就被鲨鱼抱了个满怀，他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稳健而有力。
“累了吗？”他低声问，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发顶。
我摇摇头，仰头看他：“只是在想……我们真幸运。”
鲨鱼靠在门板上，忽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跟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
“累了吗？”我忍不住问道。
“他们总算走了。”他歪着头看我，嘴角微扬，眼中跳跃着狡黠的光芒，“我们终于有二人空间了…”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深意，让我不由得心跳加快。
我正想调侃他两句，突然天旋地转——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把我打横抱起。
我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喂！放我下——”
话音未落，他已将我轻轻掷向沙发，紧接着，他的身躯也随之覆压而下。
我的后背深深陷入柔软的靠垫之中，眼前是他那张逐渐放大的俊脸，带着几分强势与深邃。
“不许逃…”他低笑着用鼻尖蹭我的，温热的呼吸扑在我脸上。
我假装挣扎了两下，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头顶。
他的吻落下来，先是轻轻啄着我的唇角，像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我忍不住仰起头，他便顺势加深这个吻，舌尖撬开我的齿关。
空气中还残留着聚会的欢快气息，混合着薯片的咸香和可乐的甜腻。
鲨鱼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探进我的衣摆，掌心滚烫的温度让我浑身一颤。
“等、等一下！不要在这里…”我偏头躲开他的吻，气喘吁吁，“窗帘还没拉……”
鲨鱼动作一顿，懊恼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却还是乖乖起身去拉窗帘。
我趁机坐起来整理被弄乱的衣服，却听见他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我警觉地问。
他站在窗边，表情古怪地举起一个东西——安琪的发卡。
鲨鱼哭笑不得：“她居然把监听器别在窗帘后面。”
我冲过去一看，果然是个微型耳机，还在闪着微弱的红光。
我们俩面面相觑，同时爆发出大笑。
“这群家伙……”鲨鱼摇摇头，顺手把监听器扔进装满水的杯子里，水面上冒出几个气泡，红光便熄灭了。
回到沙发时，他的动作温柔了许多，像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把我搂进怀里。
我们额头相抵，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今天真好啊……”我轻声说。
“嗯，是啊…”他闭着眼睛，唇角带着满足的弧度，“我们又一次击退了感染者，恶人也得到了报应。”
“还有希淼研发的驱赶剂。”我补充道，“以后我们对付感染者就轻松多了。”
鲨鱼突然睁开眼，蓝灰色的眼眸直直望进我心里：“最重要的是，我们都还活着。”
我捧住他的脸，认真地说：“我们会一直活下去的，我答应你。”
他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住我，力道大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我们就这样相拥在沙发上，听着彼此的心跳声，直到窗外的月亮升到最高处。
末日的阴影仍在，但今晚，就让我们暂时沉醉在这份劫后余生的幸福里吧，毕竟，只要有彼此在身边，明天就永远值得期待……
画手：绫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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