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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8 焦虑

鲨掉那条鱼之末土狂噬

当我推开病房的门,正准备轻轻合上时,却察觉到叶逸川已经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距离我不过半米之遥。

  “你……你怎么来了?”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微微一吓,声音里不自觉地透出几分惊讶,眼前的他仿佛从天而降,毫无预兆地闯入了我的视线,让我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被吓到了?”他微微歪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看似无辜的神情,那双眼睛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现在的他如同一个被大人当场捉住恶作剧的孩子,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调皮而温暖的笑容:“其实我一直都跟在你后面,只是你太专注了,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

  话音未落,他已经迈开步子,径直走进了病房,随即一屁股坐在了我的病床上。

  他随手拍了拍床沿,示意我坐过去,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现在,可以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缓缓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我们的身体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空气中悄然弥漫着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气,好像能暂时安抚内心的不安。

  “呃……这件事情呢总的来说是这样。”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公交车上的事情简短地复述了一遍。

  然而,当提及老婆婆那些尖锐恶毒的辱骂时,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那些冰冷刺耳的话语仿佛再次回响在耳畔,狠狠地刺痛着我的神经。

  “然后呢?”叶逸川问道,他的神情隐匿在病房柔和的光线下,让人看不透分毫。

  “然后…我就直接怼回去了,我告诉她,这不关她的事,还劝她积点德……”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胸口忽然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愧疚,“其实,如果不是我当时提出要坐公交车,也不会惹出这些麻烦…”

  出乎意料的是,叶逸川忽然轻笑了一声,随即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那猝不及防的亲昵动作,让我的心骤然漏了一拍,继而狂跳不止。

  “怼得好。”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眼底悄然浮现出一抹赞许的光芒,“你很勇敢,面对那样无端的恶意,如果选择沉默,只会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

  尽管如此,他的话并没有完全驱散我内心的阴霾,那个老婆婆冰冷的目光和尖锐的话语,如同挥之不去的幽灵,依旧盘踞在我的脑海深处,久久不肯散去。

  “可是……”我紧紧咬着嘴唇,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肯定是觉得我们丑,胖,不然也不会突然说我们……”

  叶逸川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拉过一把椅子,缓缓地坐在我的对面。

  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似乎能穿透我的内心。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美丑是非常主观的判断,每个人对于美的定义都不尽相同,而且一个人的价值从来不取决于外貌。”

  他的话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过我的心田,让我感到一丝慰藉,但我清楚,那些伤人的话语已经深深地扎根在我的心底,无法轻易抹去。

  叶逸川的话固然有道理,只是我还是无法完全释怀。

  送走他之后,我独自一人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第一次用如此挑剔的眼光审视着自己。

  镜子中的我,内双眼皮显得眼睛有些无神,鼻梁不够高挺,圆圆的脸缺乏立体感,还有那几颗雀斑,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下巴的线条也太过柔和,没有一丝棱角。

  更让我沮丧的是,由于长期服用带激素的药物,我的身材也微微发胖,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都显得有些紧绷。

  我不禁想起了那位陌生人的话,心中的怀疑如野草般疯狂生长,难道我真的这么不堪吗?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我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所笼罩,这种焦虑源自我对自己容貌的极度不满。

  我像着了魔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情不自禁地拿起放在床头的那面小镜子,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试图要在脸上找到每一个可能存在的“瑕疵”。

  药物引发的体重增加,原本我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但在此刻,这份变化却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我的心里,带来隐隐的痛楚。

  我不禁开始忧虑,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让体重重新回落到一百斤以下。

  回想起从前,那时的我只有八十几斤,最多也不过九十斤,却依然有人评价我“胖”,建议我“去减肥”。

  更让我难以释怀的是,连一位我特别欣赏的美妆博主,体重也只有七十几斤,竟也被网友指责为“太胖了”,甚至有人恶毒地留言,建议她去喝一些对身体伤害特别大的减肥药。

  这让我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究竟要瘦到何种地步,才能被世人称为“瘦”?瘦的标准究竟是谁在定义?这种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人无处可逃。

  我本来计划着小憩一会儿,可脑海中思绪纷乱如麻,让我难以入眠。

  百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拿起手机,希望通过刷短视频来分散注意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正当我随意浏览着各种视频时,突然刷到了一个盘点视频,这个视频的主题是那些颜值存在争议的爱豆。

  看着屏幕上闪过的一段段视频素材,我不禁感叹,有些女爱豆在我眼中确实非常漂亮,但总有人对她们的风格或长相持有不同的看法。

  就在这时,评论区的一条留言引起了我的关注,那个人说道:“其实有争议,就是丑,就是不好看,真正好看的是大家都喜欢,都觉得好看,不可能有争议。”

  这句话让我陷入了深思。

  如果按照这种说法,一个人如果大部分人都觉得她好看,只有小部分人觉得她不好看,那么这是否就意味着她存在“争议”呢?是否就意味着她一定“丑”呢?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究竟应该相信大多数人的眼光,还是少数人的观点呢?

  我不禁联想到自己的经历。

  从小到大,周围有大约 80% 的人都认为我长得还算不错,同时也有一小部分人对我怀有恶意,直言我长得丑陋。

  面对这般褒贬不一的评论,我到底该倾向于那八成的大多数,还是该重视那两成的少数呢?

  ——我的思绪如同失控的漩涡,疯狂地旋转着,几乎要把我整个人吞噬进去。

  大脑像是一片被浓雾笼罩的荒野,越是挣扎,越找不到方向。

  就在濒临崩溃的时候,我猛然回过神来,不能再这样无休止地纠结下去了。

  我迅速伸出手指,翻到下一个视频,画面亮起时,镜头里出现了一位瘦削的女孩,她的身影纤细得让人心惊,站在镜子前,脸上写满了焦虑与不满。

  她用手指着脚下的体重秤,嘴里喃喃自语着关于体重的苛责话语。

  从我的视角看去,她已然薄如一张纸,脆弱得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

  这样的状态非但没有让人觉得“美”,反而令人担忧——这具身体是否还能承受生活的重量?

  评论区里铺天盖地都是劝慰的声音:“多吃点吧,别再折腾自己了。”“你已经够瘦了,真的不需要再减了。”

  可这些善意的提醒,她却像听不见似的,依旧固执地坚持自己的减肥计划,将自己困在那个永无止境的枷锁中。

  看到这一幕,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高中时期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在那段时间,“筷子腿”突然之间成为审美的标准,每个人都在追求一种病态的纤细,有人甚至提出,小腿和大腿必须粗细一致才算正常。

  而稍微有些曲线的人,则被无情地嘲笑为“不好看”。

  当时的我对此感到无比困惑,为什么人们会盲目追随这些荒谬的标准?难道健康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在床上翻了个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问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陌生人随口说出的评价,让自己陷入如此痛苦的漩涡?明明知道那些话毫无道理,却还是无法摆脱它们带来的刺痛感。

  尽管内心不断地重复着“不要在意”的口号,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仍然挥之不去,就像此时寒冬里窗外飘荡的冷风,悄无声息地钻进骨髓里,久久盘桓不散。

  “又跟那天一样,好心情全被毁了……”我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沮丧。

  今天我原本满心欢喜地和花莹一起出去玩,我们都特意换上了自己喜欢的衣服,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

  然而,这美好的心情却在一瞬间被那个陌生人的几句话彻底摧毁了,让我们所有的喜悦都在瞬间化为乌有。

  我不禁回想起几个月前的那次生日,那一天,同样也是因为一个陌生人的言语,原本洋溢的快乐被无情地撕裂得粉碎。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总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我开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究竟是我太过敏感,还是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真的如此冷漠、如此刻薄?

  几个月前,为了让那天更加难忘,我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专业的摄影师、精心布置的摄影棚,还有那组我引以为傲的cos正片,一切仿佛都在为我的幸福加冕。

  亲朋好友们的祝福和夸赞如期而至,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声音也从四面八方涌来,填满了我的心房。

  网友们在聊天窗口里敲下的“生日快乐”四个字,在屏幕亮起的一瞬间,让我感到无比幸福。

  为了与更多人分享这份喜悦,我鼓起勇气将一组精心挑选的照片发到了一个 cosplay同好群里。

  我相信,那里会有人欣赏我的努力,会有人为我的创作点赞。

  然而我完全没有想到,一场冰冷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群里的某个人突然跳出来说话了,他毫不留情地嘲笑我的照片“辣眼睛”,甚至刻意艾特了其他人,点名让他们去我的主页亲眼见证这场“灾难”。

  那一刻,我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一直蔓延到心底。

  那些本该属于我的喜悦与骄傲,瞬间像沙漏中的细沙般流失殆尽。

  尽管很快有群友站出来为我辩护,他们用犀利的言辞回击了那个陌生人,试图为我讨回公道,但那些刺耳的话语早已深深扎入我的内心。

  那天,所有的好心情都被无情碾碎,我独自窝在房间里,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即便时间已经冲淡了许多细节,当我偶尔翻看那组照片时,脑海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人的恶评。

  我和摄影师都对那天的拍摄成果感到无比满意,可那句“辣眼睛”却如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无法散去。

  后来到了查房的时刻。

  我早早地就将病床周围的帘子拉上,好像这道帘子能成为我与外界隔绝的屏障。

  我拒绝与任何人交流,哪怕是叶逸川。

  当我听到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时,我迅速闭上眼睛,将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仿佛只要这样做,他就不会发现我其实并没有睡着。

  “小白。”叶逸川的声音透过帘子传来,温和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我知道你醒着……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他的语调里,隐隐透出一抹令人揪心的柔软。

  然而,我依然紧闭着双眼,身体一动不动,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能感觉到叶逸川并没有离开,他就静静地站在帘子外面,等待着我的回应。

  终于,过了许久,我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那声音很轻,却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心上。

  接着,便是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那道被他拉开的帘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转过头,看到床头柜上多了一个东西——一个樱桃布丁。

  那布丁看起来十分诱人,表面上点缀着几颗鲜红的樱桃,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尝一口。

  然而我的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那个老婆婆的声音:“胖得像猪…”

  那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在我耳边不断回响,瞬间将我刚刚涌起的食欲吞噬得无影无踪。

  我默默地将布丁推到一边,然后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快速减肥”这四个字。

   “姐姐…”听到这声轻唤,我抬起头,看见花莹不知何时已站在病房门口。

  她的眼眶泛红,像是强忍着泪水,声音微微颤抖,哽咽着说道,“医生给我带了甜品…可是,我,我吃不下…”她的手指攥着衣角,显得无比局促,仿佛连呼吸都带着一丝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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