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牢牢地铐在大厅的柱子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手腕处的皮肤因为他不断地挣扎而变得通红,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磨破了皮。
然而他似乎意识到这样强硬的反抗并不能让他摆脱目前的困境,于是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迅速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他对着路过的居民们点头哈腰,嘴里不停地解释道:“各位街坊邻居啊,这可真是个误会,大误会啊!我刚才只是看到这个小姑娘一个人在楼道里哭,怪可怜的,就想着送她回家,哪知道会被这几个年轻人给误会了呢!你们看看,他们下手也太重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从后面抬起被铐住的手,让大家看清楚他手腕上的伤,似乎想要博取一些同情。
这时,有一位不明就里的老人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满脸狐疑地打量着这个男人,老人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这真的只是个误会?”
“千真万确啊!”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好像要让全世界都听到他的“冤屈”。
他的目光迅速地瞟向了旁边的鲨鱼,那眼神充满了指责和不满。
“主要是这位小兄弟太冲动了啊!”男人继续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他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我这胳膊现在还疼得厉害呢!”
说着,他试图活动一下手腕,然而手铐却紧紧地铐在柱子上,随着他的动作,手铐发出了“哐当”的声响。
“你们看看,都红了!”男人将手腕伸到众人面前,展示着那一圈明显的红肿,“这要是在平时,我肯定得赶紧去医院验伤啊!可现在这特殊时期,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只求各位高抬贵手,放我走吧!”
很显然,这个男人企图将所有的罪责推到鲨鱼身上,营造出一种鲨鱼才是始作俑者的假象,而他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了无辜的受害者,言辞间更是充满了算计。
希淼率先挺身而出,他轻轻托了托眼镜,语气虽平静,却字字如刀,条理分明地说道:“首先,楼梯间的监控虽然失灵,但电梯口的摄像头清楚地记录了你于八点四十分将小女孩拖向楼梯间的一幕,过程持续了一分十七秒。
其次,秋暝哥外套上的脚印正是你挣扎时留下的痕迹,这无疑是确凿的物证,再者,小女孩刚才已向物管证实,你试图脱她的裙子,这便是无可辩驳的人证。”
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围观的居民,随即冷声说道:“上周抢王阿姨奶粉的时候,你可不也是用‘只是想借点喝’这样的借口?结果呢?你把老人家推倒在地!这件事,大家恐怕都还记得很清楚吧?”
话音未落,人群便爆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与附和,愤怒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
王阿姨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声音虽弱却满含愤恨,她颤抖的手指直指向那男人,怒骂道:“你这个畜生!抢我的奶粉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要不是看在疫情期间收拾你麻烦,我早就该把你扔出去喂感染者了!”
男人的脸色变幻莫测,时而涨得通红,时而又苍白如纸,像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迅速扫过,带着几分审视与敌意,突然,他的视线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猎物一般,死死地锁定了站在我身旁的鲨鱼。
“那他呢?”男人骤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他的目光直直刺向鲨鱼,“你们光顾着说我,怎么不问问他到底是谁?这小区封闭管理这么久,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看他就不对劲,保不准是个外面跑进来的感染者,故意混进来搞破坏!”
男人的这番话犹如一颗石子砸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一圈圈涟漪,人群中开始泛起一阵低语,虽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一个人都投来探究的目光。
面对周围人的质疑,鲨鱼始终保持着缄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那些纷扰的言论都与他无关。
我忍不住回击刚才那个男人:“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凭什么就一口咬定他是感染者?你见过感染者长什么样子吗?他有感染者的任何特征吗?他像那些失控的怪物一样攻击过谁吗?没有吧——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在这儿信口开河。”
“对啊对啊,他看上去可不就是个普通的小伙子嘛……”周围的人再度低声议论起来,但这一次,话语中已不再带着先前的质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释然与认同。
的确,鲨鱼的出现太过突兀,十二天前,他毫无征兆地从一只公仔化作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类,这件事匪夷所思到让人难以置信。
然而我的这群朋友并没有对他产生过多怀疑,只是顺理成章地将他当作是我突然带回家的男朋友。
至于其他居民,幸亏并未有人发现更多异样,更没有因猜忌而去举报他。
尽管鲨鱼性情温和、处事稳妥,这些日子以来不仅帮了不少忙,更是成为我们对抗感染者的中坚力量之一,但我心里清楚——小区里总有些喜欢捕风捉影的人,爱在背地里议论他。
“看着就不对劲儿”,这样的话我听过不止一次。
“其实他是我远房表哥。”丽兹突然开口,语气平静,面不改色地走到鲨鱼身边,仿佛这个说法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接着丽兹继续说道:“前阵子他住在乡下,那边的疫情非常严重,我担心他的安全,就让他搬来跟我们一起住,所有的手续都是齐全的,物业那边应该也有登记吧?”
她说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站在一旁的物业管理人员。
物业管理人员立刻点了点头道:“对,没错,是我给办的登记,当时小白也在呢。”
男人显然没有预料有人会站出来为鲨鱼说话,他不禁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咄咄逼人道:“就算他是你表哥,那他凭什么动手打人呢?就算我有错在先,也应该交给物业来处理啊,怎么能轮到他一个外人动手呢?我看他就是有暴力倾向!说不定哪天就会伤害到大家!”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指责和不满。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鲨鱼突然开口了,鲨鱼看向那个男人,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愤怒,只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
“我没有打他。”鲨鱼说道,他的语气坚定又沉稳,“我只是不想让他碰她。”
说着,鲨鱼看了看那个小女孩,此时她的妈妈已经匆匆赶到了这里,小女孩显然受到了惊吓,一直在小声抽泣,而她的妈妈满脸忧虑地看着她。
鲨鱼接着说道:“她在哭,因为你弄疼她了,你让她害怕了。”
“弄疼她又如何?”男人就像被人戳中了痛处一般,声音陡然拔高,嘶哑而失控,“她是我女儿!我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哪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插嘴?”
此话一出,连最初还在犹豫观望的居民们也不由皱紧了眉头。
秋暝冷笑一声道:“刚才那位女孩的母亲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们根本就不认识你,一个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居然也好意思自称是对方父亲?”
男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一块被烈日炙烤过的猪肝,嘴巴几次张合,似乎还想争辩。
这时,凯西从人群外缓步走了进来,手中捏着一张打印纸——正是秋暝之前去物业办公室取来的资料。
只看见纸上印着男人的照片,以及密密麻麻让人触目惊心的文字记录。
“林志强,26岁,三年前因猥亵儿童被起诉,由于鉴定为间歇性精神病而免于刑事处罚。去年在超市偷拍女性裙底,被拘留十五天。上个月,在小区内尾随一名13岁的女孩,被其父亲当场抓住,写了保证书才勉强没被送到警局。”
凯西说完,冷冷地瞥了男人一眼,将那张纸甩到他面前:“要不要我把这些事情一条条给大伙儿解释清楚?嗯?”
人群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瞬间炸开了锅,原本还在犹豫的人们此刻都怒不可遏,他们的眼睛瞪得浑圆,仿佛要喷出火来。
其中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更是情绪激动,她猛地冲上前去,扬起手就要打那个男人。
好在秋暝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她,然而这并没有平息众人的愤怒,他们纷纷叫嚷起来:“这种人渣就该扔出去!”“留着他也是个祸害!”“赶紧把他锁起来,别让他再出来害人!”
面对众人的指责和谩骂,那个男人终于彻底慌了神,他的双腿像被抽走了筋骨一样,突然一软,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坐在地上。
他的嘴唇颤抖着,嘴里喃喃自语道:“我有精神病……我不用负责……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涣散,就像失去了焦点一般,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我们几个人时,却突然闪过一丝狠戾,那丝狠戾转瞬即逝,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这时,凯西缓缓走到男人面前,然后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精神病不是你作恶的借口,三年前被你伤害的那个女孩,到现在还在接受心理治疗,你以为你能躲得掉吗?”
男人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手铐在柱子上撞得“哐当”响:“闭嘴!你给我闭嘴!我没有!是她们勾引我的!那些小贱人穿着短裙在我面前晃,不就是想让我多看几眼吗?”
男人突然像失去理智般疯狂挣扎,手铐撞击在柱子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几分歇斯底里:“闭嘴!你给我闭嘴!我没有!是她们勾引我的!那些小贱人穿着短裙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不就是想让我多看几眼吗?”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墨灼的声音冰冷得就像淬了霜,方才他一直安静地倚靠在墙边,未曾开口,可此刻却迈开步伐,朝着男人一步步逼近。
随着距离拉近,他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瞬间涌上来,令人呼吸一窒,墨灼平日里本就一副冷峻的面孔,很少展露笑容,但真正让人心惊胆战的是他动怒的模样,逼得男人下意识地噤了声。
“主任。”凯西站起身,目光稳稳地落在一旁头发花白的物业主任身上,“我建议把他关进小区的旧棋牌室,那里有铁门,锁得结实些,再派两个人轮流看守,应该能撑一阵子。”
主任缓缓点了点头,神情里透着几分疲惫与无奈,他长叹了一声道:“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派出所那边根本指望不上,送出去等于送死,咱们到底还没堕落到亲手杀人的地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的居民:“那么,谁愿意来轮班看守?”
“我来!”秋暝毫不犹豫地举起手,语气坚定,“我和凯西可以轮班。”
“算上我吧。”希淼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神色冷静,“白天我有空,可以负责那一段。”
墨灼和丽兹对视一眼,也相继点头表示愿意分担。
我垂下眼帘,余光却忍不住瞥向身旁的鲨鱼,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掌,那双曾经轻易将高大男人制服的手此刻竟在微微颤抖。
这个细节让我心头一紧——他在害怕,不是害怕对方的反抗,而是害怕自己的力量会失控,可能无意间伤害到旁人。
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昨天,面对那些黑衣人时他所爆发出的惊人力量,然而现在,它们仿佛成了他沉重的枷锁。
“我也去。”我握住他的手,声音平稳而坚定地对主任说道,“我们可以值夜班。”
鲨鱼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我,眉宇间透着几分疑惑,他稍稍凑近,嘴唇几乎贴上我的耳畔,低声问道:“你不是有点怕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却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没事的。”我轻声回应,手指不自觉地捏了捏他的手,“有你在,我早就不怕黑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掌心收紧,将我的手握得更牢,好像在无声地回应。
其实他说得没错,在他出现之前,我确实是个很怕黑的人,每个夜晚,小夜灯那微弱的光晕总伴随着我入睡。
然而,自从有了他陪伴,那些漫长的黑夜成了另一种冒险的背景,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次夜里的惊心动魄,那些曾经让我战栗的阴影早已被他的存在融化殆尽。
男人被秋暝和几个壮汉架起来往旧棋牌室拖时,突然回过头,死死地盯着鲨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小子,你给我等着,咱们没完。”
那笑容像根针,扎得人心里发毛,看着男人被拖远的背影,我忽然有种预感——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