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古董店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柏油路上，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四散飞溅。洛风把书包顶在头上，踩着积水狂奔，白衬衫早已湿透，紧贴在他瘦削却精练的后背上。

“该死，这雨怎么说来就来！”他低声抱怨了一句，脚下的步伐却不曾停下。

转过街角时，他猛地刹住脚步——面前一扇昏黄灯光映照的店铺显得那么突兀。古旧的木质招牌上，“时光当铺”几个隶书字隐隐泛着光，在雨幕中散发出一种神秘的气息。

“嗯？这条街啥时候冒出个当铺？”他愣了一下，但愈发密集的雨点让他别无选择。推开门时，铜铃叮当作响，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有人吗？”他站在门口，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小的嗒嗒声。

店内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红木架上的各式古董琳琅满目：铜镜、怀表、瓷器，还有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古怪物件。一切都显得安静而诡异。

“需要什么？”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阴影处传来，把洛风吓了一跳。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里间缓步走出。男人穿着一件深灰色中式立凌衣，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冷峻，左眼角下的一颗泪痣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我……避避雨。”洛风有些局促，声音也不自觉地弱了下来，“雨太大了。”

男人——应该是店主——微微点头，随手递过来一条干毛巾，一句话没多说。洛木接过道谢，开始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你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店主忽然开口。

“哦，对，S大历史系，大三。我叫洛风。”他忙不迭点头，语气渐渐放松。

“谢昱泽。”店主简短地自我介绍后便转身整理起货架上的物品，似乎对继续交谈兴趣缺缺。

洛风也不在意，正好借机打量这家奇特的店。他目光很快被角落里一面青铜古镜吸引住了。镜子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中央镜面明亮如新，完全不像其他古镜那般氧化模糊。

鬼使神差地，他走上前去。

“别碰那面镜子。”谢昱泽冷不防的话语将他拉回现实，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触到了玻璃柜的边缘，差点就要打开它。

“抱歉，我只是觉得它很特别。”他连忙缩回手，“这是哪个朝代的？”

“汉代。”谢昱泽走到他身旁，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镜子，“但它不卖。”

洛风注意到谢昱泽说话间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那里好像藏了些什么东西，被袖口遮得严严实实。

这时，雨声渐小，他想着也该离开了。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震耳欲聋的雷鸣接踵而至。店内灯光闪烁数次，最终彻底熄灭。

黑暗中，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响了起来，像是玻璃柜被打开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借着窗外闪电的余光，他看见那面青铜古镜竟然散发着微弱的绿光，而镜中映出的景象赫然是一条陌生的古代街道，行人穿着汉服匆匆而行。

“别看！”

谢昱泽的声音晚了一拍，洛风的手指已经触碰到镜面。刺骨的寒意从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太阳穴突突直跳，无数画面如碎片般闪现：硝烟弥漫的战场、高耸的城墙、沾染鲜血的青铜剑……

“啊！”洛风猛地后退几步，撞到身后的架子。几件古董摇晃着险些掉落，却被谢昱泽眼疾手快地稳住。

灯光重新亮起时，镜子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你看到了什么？”谢昱泽一把抓住洛风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后者忍不住皱眉。

“一条古街……还有战场……”洛风喘着气答道，“怎么回事？那镜子到底……”

谢昱泽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松开他的手腕时，却忽地怔住了。洛风低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左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奇怪的符文纹身，泛着淡淡的青色，仿佛是从皮肤深处生长出来的。

“果然……”谢昱泽低声喃喃，眼神晦暗复杂。

“这到底是什么？我从来没纹过身！”洛风用力搓揉手腕，纹身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褪色的迹象。

谢昱泽深吸一口气：“雨停了，你该走了。”

“等等！你得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镜子……”

“今天的事，忘掉吧。”谢昱泽语气坚决，不容置疑，“为了你好。”

他推着发愣的洛风往门口走，最后递给他一把黑伞：“别再来了。”

洛风站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看着“时光当铺”的门在面前关上，铜铃发出决绝的响声。他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个诡异的符纹，又想起镜中的景象，心跳如擂鼓。

当晚，洛风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梦中他身穿铠甲，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远处是潮水般的敌军。手中的青铜剑沾满鲜血，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转身时，身边副将的脸赫然是谢昱泽的模样。

“将军，守不住了。”梦中的谢昱泽满脸血污，双眼充满绝望。

洛风——或者说梦中的将军，举剑怒吼：“誓与城池共存亡！”

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枕头已被汗水浸透。窗外天色刚蒙蒙亮，晨光洒在他的手腕上，那枚符文纹身竟比之前更为清晰。

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今天一定得找到那个叫谢昱泽的人，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