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我投反对票
黎明时分的麦田笼罩在薄雾中，露珠在蛛网上折射出七彩光芒。伊莱恩站在旅店后院的井边，捧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她已经连续三天没睡好了，每次闭上眼睛都会梦见苍白女士那双纯白的眼睛和赛拉斯坠下城墙的画面。
"睡美人终于醒了？"罗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牵着一匹雪白的骏马走来，金发在晨光中如同融化的黄金，铠甲换成了便于旅行的棕色皮衣，"我们该出发了，小玫瑰。天黑前要赶到白石镇。"
伊莱恩默默擦干脸。自从三天前被罗夏"救"走，她一直保持谨慎的沉默。这个儿时玩伴表面热情开朗，眼神却时不时流露出某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的骑士团呢？"她看向空荡荡的院子。
"分散行动了。"罗夏拍拍马脖子，"人多惹眼。就我们两个，扮作旅行商人更容易躲过审判庭的搜查。"
他从马鞍袋里取出一套衣服递给伊莱恩——朴素的灰蓝色连衣裙和亚麻披风，是边境平民常见的打扮。
"换上吧，你那身太显眼了。"罗夏背过身去，吹着口哨假装对井轱辘产生了浓厚兴趣。
伊莱恩迅速换好衣服，将赛拉斯的鸦羽吊坠藏在内衬口袋里。她能感觉到吊坠时不时传来微弱的脉动，像一颗小心脏在跳动，这让她稍稍安心——至少说明赛拉斯还活着。
"好了。"她整理好披风，"走吧。"
罗夏转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突然笑了："还是这么好看，即使穿着粗布衣服。"
伊莱恩别过脸去。八年前的罗夏就爱说这种俏皮话，那时她只觉得烦人，现在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别扭。这个笑得阳光灿烂的青年真的是那个在审判庭潜伏多年的"黎明之子"吗？
"只有一匹马？"她转移话题。
"暂时委屈你和我共乘了。"罗夏翻身上马，伸手拉她，"放心，我保证规规矩矩的。"
马背比想象中狭窄。伊莱恩尽量挺直脊背不与罗夏接触，但马匹起步时的颠簸还是让她不得不抓住他的腰带。
"放松点，"罗夏低声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们沿着乡间小路向北行进。五月的风带着野花香气，远处的山峦如同蜷伏的巨兽。伊莱恩注意到罗夏看似随意实则警惕，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停下马匹，倾听周围的动静。
"你在担心什么？"中午休息时，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罗夏正在溪边灌水袋，闻言肩膀微微一僵："苍白女士的爪牙不止石像鬼。她能在梦中腐蚀人心，把普通人变成狂热的信徒。"他抬头看向伊莱恩，"特别是与你接触过的人。"
伊莱恩想起荆棘堡那些仆人，阿尔伯特，还有...赛拉斯。他们都曾与她密切接触过。这个念头让她胃部绞痛。
"包括你吗？"她直视罗夏的眼睛。
罗夏愣了一下，随即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金色日轮印记："晨星之子的祝福能抵御这种腐蚀。但..."他犹豫片刻，"这也是为什么教会要给你戴抑制手环。你的血脉会不自觉地吸引她。"
伊莱恩摸着手腕上的金色圆环。它看起来精致华美，却让她联想到囚犯的镣铐。
"所以我是囚犯还是盟友？"
"理论上，两者都是。"罗夏坦率得令人意外，"教会内部对如何处理你有分歧。大主教阿斯特拉认为应该直接净化——也就是杀死你连同体内的种子。而我...我投了反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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