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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初次见面

高考前最后一颗糖

2018年9月1号

南芜的夏天闷热得像一只巨大的蒸笼,空气里混入了看不见的胶水,黏腻的湿气牢牢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温度,令人无处可逃。阳光炙烤着大地,连风都显得有气无力,只是偶尔卷起几片落叶,又迅速消失在街道尽头。

田玲微微俯下身,手指灵巧地将一瓶牛奶塞进南枳书包的夹层。她的动作细致而谨慎,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指尖每一次触碰都轻柔无比,唯恐弄乱了里面的东西。指尖不经意拂过书包的一角时,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眉头微蹙,像是在确认是否摆放稳妥。随后,她抬起头,用手背随意抹去额头上因忙碌渗出的细汗,声音温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阿枳啊,牛奶已经放书包里了,热水和药也都搁好了,记得按时吃,别忘了。”

“嗯,知道了。”女孩应了一声,嗓音清脆得像檐下的风铃被微风轻轻拨动,尾音里还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她站在阳光下,浅色的裙子随着风轻轻摆动,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肌肤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甚至映出点点斑驳的光影。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肩上的书包带,嘴角扬起一个明媚的弧度,眼中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整个夜空的星光。转身时,脚步轻快得仿佛踩在云端,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我走了,妈。”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便迈出院门,融入盛夏街头的喧嚣与热浪之中。田玲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女儿的身影,眼神复杂得像是一杯搅乱的茶水,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唉——”。

直到南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田玲依然呆立在原地,迟迟没有回过神来。胸口似乎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心里隐隐有种怎么也压不下去的不安,像是一根细细的线,拉扯着她的神经,怎么也无法放松。

高一那年,南枳被确诊为胃癌,晚期。医生说,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了,最多还能活三年。“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那个冰冷的声音至今仍在田玲耳边回荡,一字一句都如同刀锋般刺入心底。

田玲和南知恩长年奔波于工作,家中只余南枳独自守着空荡的屋子。偶尔回家,迎接他们的却总是无休止的争执与冷战。那天,南枳昏倒在家,是王妈发现了她,匆忙将她送往医院,又打电话把两人唤了回来。然而,当他们握着那份诊断书站在医院门口时,争吵再次爆发。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压抑的怒火,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良久,仿佛要将多年来所有的忽视与矛盾一次性宣泄殆尽。

南父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都怪你平日不在家照顾孩子,孩子病得这么重,你居然一无所知。” 田玲毫不示弱,反唇相讥:“你什么时候在家管过孩子?你又问过她的事吗?” 南冷哼一声,似是不屑再争辩。 躺在床上的南枳却被这争吵搅得头痛欲裂,虚弱地开口:“能不能别说了……我想休息。”声音轻如耳语,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两人的心上。 刹那间,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田玲默默替她拉好被角,手指微微颤抖着抚平褶皱,目光落在闭眼的江荞脸上,无声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凉的光。

医院的走廊里,低沉的争执声透过门缝钻了进来。南枳其实并未入睡,她安静地躺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又缓缓松开,仿佛在平复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她睁开眼,目光落在头顶苍白的天花板上,怔怔地看了许久,思绪似乎飘远了。后来,南枳突然提出想转学到南无念书。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让门外的两人短暂沉默后,迅速行动起来,很快便为她办妥了所有转学手续。

当转学手续终于尘埃落定,南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电话。那一头,许知夏听完她的告知后,声音明显停滞了一瞬,随后才轻轻问道:“去哪所学校念书?”“南无六中。” 南枳的回答简短却带着几分笃定。“哪个班呀?” 许知夏的声音温润如初,却隐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十八班。”她低声回应,语气里不起波澜。短暂的沉默后,许知夏柔声叮嘱道:“照顾好自己,有空我去看你。小家伙,别让我看到你瘦了,知道吗?”“好。”南枳应得干脆,但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像是将某种情感藏进了掌心的温度中。

夏知许是南枳最为珍视的朋友。两人性格迥异,一个张扬明艳,一个文静乖巧,却偏偏相得益彰。夏知许看似明媚夺目,内里却蕴藏着如水般的温柔,照顾他人时细致入微,如同春日暖阳般让人安心;而南枳虽外表恬静温婉,骨子里却埋藏着一抹叛逆,宛如一朵带刺的小玫瑰,安静中透着倔强,柔弱中暗藏锋芒。两人的友情,便在这鲜明的对比中愈加深厚,彼此映衬,彼此温暖。

“信哥,我们班要转来新学生了。”江天翊扭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兴奋。身后,那名男生身着松散了一颗扣子的校服,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他有着一双瑞凤眼,冷白的皮肤更衬出一种清冷气质。听到江天翊的话,他只是轻轻抬了下眼皮,声音平淡如水:“哪儿得来的消息?”“就今天!信哥,听说转来的不光是男生,还是个学霸呢。”江天翊凑近些许,语气笃定。“男生,学霸?”沈信低声重复了一遍,眉梢微动,却不见太多波澜。他伸出手,在江天翊脑袋上轻敲了一下,“又去听墙角了?”江天翊摸了摸头,有些委屈地辩解:“哥,真没偷听!是老李在办公室跟别人聊天,我刚好听见的嘛。”一早上过去,这条消息就像风似的刮遍了全班——十八班要转来一名新生,而且据说是个学霸。到了下午。“同学们,我们班将迎来一位新同学,让我们用掌声欢迎他。”讲台上,身形瘦削的男人话音刚落,目光便投向门外。教室内顿时热闹起来,不少人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学霸究竟是什么模样。片刻后,一个身影缓缓步入教室。少年迈步走上讲台,站定之后微微一笑,声音低柔似春风拂面:“你们好,我叫南枳。”沈信懒懒地抬眸瞥了一眼,心中略带疑惑:这就是江天翊口中的那位学霸?

女孩的模样乖巧可人,身形纤细而轻盈,一袭浅紫色的裙子衬得她清新如画。她的双眸宛若被春水浸润过的杏子,透着灵动与温柔,笑起来时,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仿佛能将人的心神轻轻勾住。“靠,美女啊!”台下忽然传来男生们低声的起哄声,夹杂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惊艳。沈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见这位新来的女孩耳根悄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像是被风拂过的花瓣,带着些许羞涩与窘迫。方子新环视了一圈教室,随后指向后排的一个空位,冲她开口道:“后面还有一个位置,你坐在那里可以吗?”话语平淡,却莫名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

“好的,谢谢老师。”南枳冲李光辉微微一笑,随后迈开步子朝沈信的方向走去。她拉开了椅子,安静地坐在了他的身旁。沈信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同学——他是班里的问题学生,打架、旷课、上课睡觉,几乎无视所有课堂纪律。因此,班主任方子新特意把他安排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并且没有给他分配同桌。正当沈信打算低下头继续补眠时,却感受到身边的人忽然凑近了些,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耳畔:“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沈信。”他简短地回应了一句,余光瞥见她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随即又迅速转回了头。第一节课是英语课,而这位中年男老师以严厉闻名,学生们早就在私下听说过他的种种“传说”。他步入教室,目光犀利地扫视了一圈,最后才将教科书重重放在讲台上。“翻开英语书到130页,我们开始讲课文。”话音刚落,他便大步走向最后一排,发现沈信竟然已经再次陷入梦乡,而旁边的女孩桌上空空如也。一股怒火顿时涌上他的心头。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冷嘲热讽随之而来:“沈信!睡、睡、睡!上课铃响了你听不见吗?瞧你睡得多香,要不要我给你披件外套,省得着凉了?”“好啊,谢谢老师。”沈信懒洋洋地接了一句。这一回答让全班同学差点憋不住笑出来,个个脸憋得通红,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陈华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于是把矛头转向了那个无辜的女孩:“还有你!上课连课本都不带,这就是你的学习态度吗?我看你们整个班怎么一点学习氛围都没有!都高二了,还有人不带书——”话还没说完,一本英语书突然被丢到了南枳的桌上,打断了陈华滔滔不绝的训斥。沈信站起身,淡淡地丢下一句话:“她是新同学,我出去站着。”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只留下一个决然离去的背影,完全没有再给陈华任何反应的机会。

陈华被沈信气的胸口疼,看了眼垂下头的南积:“老师错怪你了。”

南枳“嗯”了一声,将视线投向外面的男生,男生靠在墙上,站的笔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下课,姜天翊便跑出去了,气的陈华在后面骂:“都高二了,还不知道学习,一下课就往外跑,能考上大学就怪 了呢。”

一直到陈华出去,班里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沈信抬眼看姜天翊:“怎么?”

“信哥,从未见过你替女生出头,看上了?”

沈信骂了句“你大爷的”,然后摇头:“不是。”

他本来就不想在班里待着,而且,一直被骂的话,那种乖学生大概会哭吧。

南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身后,小心翼翼的喊了句:“沈信。”

沈信抬眼看她,语气懒洋洋的:“有事?”

“今天,谢谢你。”女孩的声音很小,有些软软的。

沈信轻笑一声:“多大点事,进去吧。”

南枳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然后慢吞吞的进去了。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南枳,让他在外面站了一节课,真的没事吗?

沈信回到班里,看到自己的桌子前围了好几个女孩子。

叶晓见沈信进来了,慌乱站起身,从他的位置上离开了,然后坐到了南枳前面,小声同南枳说着话。

听叶晓她们议论,沈信平日里可不好惹,不仅经常打架翘课,还曾把隔壁学校的混混打到住院。据说当时场面血腥,流了不少血。他对女生向来冷淡,甚至还有传闻说他偏好同性。可今天,他居然主动帮了南枳这个刚来的女生,实在让人意外。叶晓却笑着调侃道:“不过像南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换我我也愿意帮忙。”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直说得南枳脸颊微红,低着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沈信动作沉稳地坐在椅子上,伸手去摸抽屉里的手机,指尖却触到了一堆硬邦邦的东西,外头裹着塑料包装袋。 他皱起眉,将那些东西掏了出来——是一把糖果,还是草莓味的。他正想开口问是谁放的,抬头便看见自己的新同桌慌忙低下头,耳根似乎泛起了红晕。 沈信低头再看桌子里还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谢谢你。”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他又抬起头,恰好撞见新同桌再次缩了缩脖子,连耳尖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模样显得格外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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