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眼,我的手指仿佛被火灼烧般松开,婚书掉落在地。
苏辰望着我,眼中盛满无辜与急切,好似我才是那个心狠手辣之人。
他的演技,确实无人能及。
我从前怎会看不穿?
1.
初遇时,他风尘仆仆立在我家门前,手中只握着一把琴。
那日,父亲设宴招婿,为我这个已经十七岁的女儿寻一良配。按父亲的意思,只要琴艺超群者,便可上门求亲。
我本就不喜这招亲之法,只当是父亲给自己寻个知音。
不想,他真的来了。
穿着略显寒酸的青衫,眉目如画,一开口便是:"世人皆知陆家千金琴瑟无双,今日冒昧前来,只望能与小姐对弈一曲。"
我当时只觉得新奇。这人看着年纪不大,竟敢来我陆家求亲。
一曲《广陵散》下来,满堂皆惊。父亲喜不自禁,当即定下了亲事。
我心底确有不满,却被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得移不开视线。他说:"陆姑娘若不愿意,苏辰绝不勉强。"
那一刻,我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婚后,他待我极好。每日清晨为我煮一碗甜沁心脾的糖水,夜里读诗哄我入睡。我原以为自己嫁了个痴情书生,日子会如此平淡而温馨地过下去。
可惜,一切不过是场戏。
那个会在我耳边轻声呢喃"此生只爱陆茗一人"的男子,背后却是皇家血脉,是为夺嫡而来的九皇子。
他利用了我,利用了我陆家在朝中的地位,利用了父亲在商界的人脉。
最残忍的是,他利用了我的心。
我们成亲第三年,我有了身孕。他听闻后欣喜若狂,捧着我的脸吻了又吻。
夜深人静时,他的手覆在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低声道:"茗儿,我要护你们母子一世周全。"
那一刻,我深信不疑。
入冬时,皇帝驾崩。短短一月内,朝中势力洗牌,不知多少人头落地。
而后便是那日,宫中来人,说是皇后娘娘宣我入宫。
等我步入那富丽堂皇的宫殿,才发现端坐高位的,竟是我日日相伴的丈夫。
他神色淡漠地看着我,仿佛我只是千千万万臣子中的一个。
"陆氏,朕登基已三日,你却才来?"
我如坠冰窟。
原来,我只不过是他谋取大业的一枚棋子罢了。
在宫中,我见到了被封为贵妃的武将之女冯蓉。她待我和颜悦色,眼里却是掩不住的轻蔑。
"陆夫人有孕在身,不宜劳累。待产后,皇上自会封你为妃。"
后来才知,她与他早有婚约。只因皇位之争,他才不得已隐姓埋名,而落到我家中来。
我的女儿出生那日,宫变陡起。父亲被人诬告谋反,满门抄斩。
我抱着女儿被关在冷宫,日日只盼着能见他一面,问他为何如此绝情。
可他再未踏入冷宫半步。
那夜寒风刺骨,我的女儿因无人医治,小小的身子渐渐冷了下去。我抱着她,哭喊着求人帮忙,却无人应答。
我抱着她的尸体,在那寒冬的夜晚,点燃了所有能点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