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耳羹

林信的背影刚消失在拐角，身后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吴是温，手里还拎着新买的作业，应该是从食堂过来的。他走近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目光落在你身上，语气带着点不确定：“你抽烟了？”

你鼻尖还萦绕着刚才黄毛留下的烟味，听见这话，突然想逗逗他，故意耷拉着肩膀，装出一副“被抓包”的样子，点头应道：“嗯，我抽烟了，吴会长要怎么罚我？”

吴是温没立刻接话，反而往前挪了半步。

他身上清浅的雪松味混着粥香漫过来，把你裹在小小的一片暖意里。

他抬手时，你以为是要拿什么，却见他袖口轻轻碰了下你唇角——刚才咳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灰尘

“罚你？”他声音低了些，目光落在你泛红的眼尾，“先把被烟味呛出来的眼泪擦了，不然待会儿上课，老师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耳尖蹭地烧起来，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撞进他没退远的影子里。吴是温的目光跟着沉了沉，从兜里掏出纸巾，指尖裹着纸角，轻轻蹭过你眼下——动作慢得像在描摹什么，连带着他掌心的温度，都透过薄薄一层纸传过来。

“身上的烟味是沾来的，指尖没沾火星子，连唇瓣都还是干净的。”他收回手时，目光在你唇上顿了半秒，声音又低了些，“还想骗我？”

被戳穿的瞬间，你攥着纸巾的手紧了紧，连呼吸都慢了点：“就……就想跟你开个玩笑。刚才黄毛抽烟太呛，我咳了好一会儿。”

“我靠”黄毛刚刚把打火机忘丢在这儿了，想回来拿，没想到遇上这个场面，“我路过，路过”

吴是温作为学生会会长，他们还是认得的。

吴是温倒没慌，只是往你身边侧了半步，刚好把你挡在他影子里，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稳，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冷：“东西拿了就走，别在这儿逗留。”

黄毛哪敢多待，“哎”了一声，几步冲过来抓起地上的打火机，头都没抬就往校门口跑，路过你们时还含糊地喊了句“吴会长再见”，声音飘得老远。

刚才黄毛突然冒出来，把你吓了一跳。吴是温没说什么了只是把手里的保温袋往你面前递了递：“银耳羹要凉了，先喝两口？”

你接过保温袋，打开时热气飘到脸上，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刚才的慌乱慢慢散了。用勺子舀了一口，甜得刚好。

林信拎着水果走进病房时，奶奶正靠在床头翻旧相册，看见他进来，立刻把相册往被子里藏，却还是被他瞥见封面上泛黄的全家福——是他小学时拍的，爸妈还没分开，奶奶抱着他笑得眼睛都眯了。

“怎么又翻这个？”他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帮奶奶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指尖碰到她手腕上的输液管，动作放轻了些。

奶奶没接话，只是拉着他的手，指腹蹭过他虎口处的旧疤——是上次打球摔的，当时没敢说，后来被奶奶发现，念叨了好几天。“今天怎么没去打球？”奶奶的声音有点哑，却还带着点惯常的温和。

“不想去。”林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从包里掏出个苹果，笨拙地用水果刀削着皮，果皮断了好几次，“过来陪你待会儿。”

奶奶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笑了笑：“跟你爸吵架了？”

林信削苹果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没。”

“还骗我。”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背，“你爸昨天来，说你不肯跟他说话。他是有错，可你也别总把自己关起来，奶奶看着心疼。”

苹果皮终于削完，林信把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了一块递到奶奶嘴边：“先吃苹果。”

奶奶张嘴咬了口，甜汁在嘴里散开，她看着林信紧绷的侧脸，轻声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日子总得过。你要是不想回家，就去外婆家待几天，你妈昨天还跟我说，想给你做你爱吃的咖喱饭。”

林信没说话，只是又扎了块苹果递过去。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奶奶花白的头发上，暖得像小时候她抱着他晒太阳的样子。他忽然想起刚才在学校，你塞给他的棒棒糖，草莓味的甜还留在舌尖

“明天我再过来。”他收拾好果核，把奶奶的相册放回抽屉，“你早点休息，别总看相册。”

奶奶点点头，看着他走出病房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心里软，却总把自己裹在硬壳里。

林信走出住院部时，晚风正好吹过来，带着点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他掏出手机，犹豫了会儿，还是给妈妈发了条消息：【明天我去外婆家，想吃咖喱饭。】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手机就震了震——是妈妈的回复，只有短短三个字：【我等你】。林信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那点因为家庭琐事攒下的闷意，好像被这三个字轻轻揉散了点。

他走到医院门口的便利店，想起你说“吸烟对身体不好”，犹豫了下，没买烟，反而拿了袋草莓味的棒棒糖——和你给的那款一样，粉白包装上印着卡通小熊。付完钱拆开一根含在嘴里，甜味漫开的瞬间，忽然想起你在围墙根咳得发红的眼角，还有递糖时认真的样子。

刚走到公交站，手机又响了，是陌生号码，接起来才知道是护工阿姨：“小林啊，你奶奶说你落下东西了，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

林信折回病房时，奶奶正靠在床头笑：“就知道你会忘。”她指了指抽屉，“里面是你小时候的护身符，我找了好几天才找着，你带着，平平安安的。”

他打开抽屉，看见个红色的小布包，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是奶奶年轻时亲手绣的。攥着布包的瞬间，眼眶突然有点热，他把布包塞进校服内袋，声音有点哑：“知道了，我带着。”

走出医院时，公交刚好到站。林信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含着棒棒糖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