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在下坠。
无数双苍白的手从鼎炉内壁伸出，指尖擦过她的脚踝。那些镜像里的自己嘴唇开合，声音却像隔了层厚玻璃："回...家..."青铜液在她周围旋转，每一滴都映出不同角度的扭曲面容。
"这不是我！"她挥动金属化的左臂打散靠近的镜像，飞溅的液体却立刻重组。右眼突然刺痛，视野里所有镜像胸口都浮现倒计时——00:00:02。
剧痛从脊椎炸开。青璃弓起身子，看见自己胸前莲纹正疯狂生长，根系穿透皮肉扎进虚空。金属化的皮肤下，青金色脉络像活物般蠕动。克隆体们的惨叫突然变成机械杂音，她们开始融化，青铜液顺着莲根倒灌进她体内。
"容器成熟度99.5%。"老君的声音从她牙缝里挤出来。
下坠突然停止。青璃悬浮在鼎炉中央，四周浮现三十六块记忆碎片。最近那块里，三岁的她正踮脚去够老君手里的糖丸。画面突然放大，道袍袖口的太极纹渗出纳米虫，顺着糖衣爬进她嘴里。
胃部一阵痉挛。更多记忆涌来：每次"走火入魔"后安神香的味道，其实是神经抑制剂；炼丹房里特意调制的熏香，掩盖着机械运转的臭氧味。最疼的是七岁那次，老君说她灵根不稳需要"调理"，实际是往她脊椎植入量子接驳器。
"原来连痛都是设计好的..."青璃扯动嘴角，金属化的面部肌肉却做不出表情。莲根突然刺入心脏，剧痛中闪过洪荒初开的画面——混沌青莲被撕成两半的瞬间，有瓣最嫩的莲叶被人强行折下。
那个人的道袍袖口，绣着太极纹。
鼎炉内壁突然浮现血管般的纹路。青璃发现那些所谓"青铜液"，实则是无数纳米机械的聚合体。它们正沿着莲根向她心脏汇聚，准备把混沌能量压缩成可携带的量子模块。
"采莲南塘秋——"老君的哼唱突然卡顿。青璃的右眼爆出火花，视野里出现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她突然明白这句诗是启动代码，而自己不过是段被编写好的程序。
倒计时跳到00:00:01。
金属左臂突然自行抬起，五指张开对准她胸口。青璃在千分之一秒内做出选择——用尚存血肉的右手抓住胸前莲根，狠狠刺入自己心脏。
"如果绽放是宿命..."她看着从伤口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混沌星光，"那我选择...这样开。"
青光炸裂。
整个鼎炉剧烈震颤，裂缝中渗出不属于这个维度的星光。青璃的身体开始结晶化，左半边变成半透明的水晶，右半边仍是血肉。莲根在心脏处打了个结，将即将成熟的混沌能量强行逆转。
"你疯了？！"老君的声音首次出现杂音，"这样会引发混沌潮汐……"
道袍突然碎裂。青璃透过裂缝看见炼丹房的真相：所谓八卦炉其实是巨型量子计算机，老君的道冠下露出金属头骨，刻着陌生的星际文字。他暴怒地扯开道袍，光纤触须从腹腔射出，却在下个瞬间被结晶化的青璃反射回来，刺穿自己的机械关节。
克隆体镜像们突然同步仰头，机械音合唱："检测到母体自毁协议...启动紧急预案..."
青璃听见体内传来双重心跳的共鸣。属于人类的那颗越来越弱，而机械核心的跳动正转化成某种信号频率。结晶化的左臂自动抬起，指向鼎炉裂缝里渗出的星光。
星光中浮现模糊人影。
那人只是轻轻伸手，正在崩溃的量子计算机突然静止。老君机械眼的红光凝固在惊愕状态，连飞溅的青铜液都悬停在空中。只有青璃还在继续结晶化，水晶部分已经蔓延到脖颈。
"终于...找到你了。"星光里的人影说，声音像千万个纪元前的回响。
青璃想说话，却发现声带已经晶体化。右眼最后看到的，是对方手腕上与自己同款的莲纹——完整无缺的三十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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