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的指尖触到莲瓣时，整片莲海突然静止。那些沉睡在莲花中的人影同时睁开眼睛——两千九百六十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
"这是......"她的声音卡在结晶化的喉咙里。
虚影的手掌抚过最近一朵莲花，花瓣上映出无数破碎画面：有次她选择自爆灵根，混沌能量把半个洪荒炸成星空；有次她屈服于程序，成为老君手中最完美的容器；最多的是各种死法——被抽干能量的、被法则反噬的、被自己最信任的人从背后刺穿的。
"每次轮回，你都会发现蛛丝马迹。"虚影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青璃的耳膜，"但总是在最后关头......"画面切换到某个轮回中的青璃，她正欣喜地抓住老君袖口太极纹，下一秒却被突然弹出的机械触须贯穿胸膛。
青璃的右眼突然剧痛，尚未结晶的瞳孔里映出自己左臂的金属结构——皮肤褪去后，露出的机械骨骼上刻满细小的星际文字。她突然笑起来，笑声震得莲海泛起涟漪："原来连痛觉都是预设参数？"
虚影的轮廓波动了一下。远处传来齿轮卡壳的声响，老君的道冠彻底碎裂，露出正在生锈的齿轮矩阵。他腹腔伸出的莲茎突然疯长，开出的却是金属质感的莲花。
"还剩三十秒。"虚影指向青璃胸口，那里的莲根已经变成半透明导管，"这次你打算怎么死？"
莲海突然倾斜。青璃看到某个遥远轮回里的自己——那个青璃正用牙齿撕开手腕莲纹，血珠喷溅在机械老君脸上。她忽然挣动结晶化的左腿，金属表面"咔"地裂开细纹。
"如果必须绽放......"青璃突然用还能活动的右手食指戳进自己眼眶，沾着晶状体液在虚空划出第一笔。血珠从指尖渗出，却不是红色，而是带着混沌气息的青金色。
虚影猛地后退半步："你疯了？！这样会引发——"
第二笔落下时，所有克隆体同时痉挛。她们胸口的倒计时器像被磁铁吸引的指针，齐刷刷转向青璃正在绘制的符文。老君机械眼中的红光突然变成惨绿色，他腹腔的金属莲花开始片片凋零。
"我要自己选......"青璃的第三笔勾出个扭曲的太极，符文突然活过来般缠上她右臂，"......绽放的形态！"
莲海沸腾了。最近处的三朵莲花突然炸开，里面的克隆体化作流光涌向符文。青璃看到她们在消散前最后的口型都是"谢谢"。结晶化的左肩传来碎裂声，金属外壳剥落后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缠绕着星光的莲茎。
虚影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他伸手想按住青璃的符文，却被反震得踉跄后退："不可能...这次怎么会......"
"因为她们。"青璃的第四笔直接刺穿自己心脏，莲根导管"砰"地爆成光点。两千多道流光从四面八方汇来，在她胸前聚成含苞待放的青莲虚影，"两千九百六十次...你们忘了计算绝望的重量。"
老君发出电子合成般的惨叫。他的机械臂正在开花——真正的、带着露水的鲜花从关节处钻出。当第一朵花碰触到莲海，整个鼎炉空间突然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
青璃的最后一笔悬在半空。她看见虚影身后浮现出三十六品莲台的投影，每片莲瓣都映着张熟悉的脸——妖皇的、魔尊的、老君还有...她突然瞪大眼睛，那瓣最嫩的莲叶上分明是……
符文完成了。
所有克隆体同时抬手，两千多道光线在青璃笔尖交汇。结晶化的身体寸寸龟裂，露出的却不是混沌能量，而是最初那抹青莲的虚影。莲海开始旋转，每朵莲花都释放出被囚禁的记忆光点。
"原来你们......"青璃的声带突然恢复，她看着虚影彻底消散前最后的口型，眼泪砸在正在绽放的本命青莲上，"...从来不是敌人。"
妖皇的契约印记在左瓣闪现的刹那，魔尊的印记同时在右瓣亮起。青璃突然明白虚影为何说这次不同——那瓣最嫩的莲叶上，蒲公英精的精神印记正发出微弱光芒。
青璃的指尖突然陷入某种粘稠的阻力，正在成型的符文像被无形蛛网缠住。莲瓣上那些契约印记开始剧烈闪烁，妖皇的印记突然渗出黑血，魔尊的印记则燃起幽蓝火焰。
"你以为..."虚影消散到只剩轮廓的嘴唇扭曲着，"他们真是自愿留下印记？"
蒲公英精的印记突然炸开，无数绒毛刺进青璃的视觉神经。她看到三万年前某个雨夜——妖皇用骨笛抵着蒲公英精的咽喉，魔尊的锁魂链正勒进它根茎里。那些绒毛是求救信号，每一根都带着被碾碎前的剧痛记忆。
本命青莲突然发出金属疲劳的"吱呀"声。青璃发现莲台底部缠绕着细如发丝的傀儡线，那些线正顺着她的血管向上爬行，每根线头都带着倒刺。
"契约是双向的。"老君生锈的齿轮间突然喷出腥甜雾气，他的机械臂开出的鲜花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腐烂，"你吸收他们力量时，他们也......"
莲海突然掀起巨浪。两千多朵莲花同时炸裂，克隆体们化作的流光竟开始逆向流动。青璃胸口刚成型的青莲虚影被硬生生扯出裂纹，第一片莲瓣剥落时，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微型符咒——每个符咒都在复刻她的记忆。
右臂突然传来被啃噬的剧痛。青璃低头看见妖皇印记变成了一张嘴，正撕咬她刚生长出的血肉。魔尊印记则化作冰锥，顺着骨髓往心脏方向穿刺。最可怕的是蒲公英绒毛，它们正在她眼球后方扎根。
"这次轮回新增的变数..."虚影彻底消散前，手指点了点她正在瓦解的符文，"恰恰证明程序还在完美运行。"
青璃突然发现那些绒毛在传递另一种画面：蒲公英精被碾碎前，用最后力气将一粒种子弹进了老君的齿轮缝隙。而现在，那颗种子正在她晶状体后方发芽。
当带刺的藤蔓穿透视网膜，她反而看清了符文缺失的最关键一笔——所有克隆体消散前，嘴唇开合的形状根本不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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