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的偏殿,一如既往地冷寂。
窗外的雪粒子不知疲倦地敲打着早已失去光泽的窗棂,殿内,炭火吝啬地散发着微不足道的暖意,却驱不散安陵容心底那股浸入骨髓的寒。
嗓子是彻底毁了,那曾引以为傲、婉转承恩的歌喉,如今只剩下喑哑的破败,连一句完整的辩白都说不清。
安陵容“终究是错付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宫外隐约传来庆贺的喧嚣,是了,那位曾经共历风雨、如今却早已疏远的“好姐姐”——甄嬛,终于登上了权力的顶峰,成了名正言顺的熹贵妃,协理六宫,风光无限。而她安陵容,却只能在这冷宫残喘,活得像个笑话。
指尖只余下那点冰糕的寒意,那是她最后的念想,也是最后的讽刺。这入口即化的甜凉之物,曾是盛夏时节难得的恩宠,如今却成了她了断此生的唯一慰藉。她捏紧了那块已经有些融化的冰糕,碎裂的冰晶硌得掌心生疼,一如她这千疮百孔的人生。
安陵容“本宫这一生,争来斗去,步步为营,到头来,不过是他人棋局上一颗废棋……”
苦涩的笑意在唇边蔓延,她闭上眼,将那带着决绝寒意的冰糕碎渣送入口中。冰冷刺骨,瞬间麻痹了味蕾,也仿佛冻结了心跳。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以为终于可以解脱之际——
【警告!检测到宿主死亡意愿值99%!生命体征急速下降!】
【宫斗系统遭遇未知能量冲击!发生严重BUG!】
【启动紧急跨次元转移程序!】
【数据包携带异常……检测到违禁物品:麝香粉末、药典残页《雷公炮炙论》……传输开始!】
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袭来,比溺水更令人窒息。安陵容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撕扯、抛掷,怀里下意识揣着的、以备不时之需的那包麝香粉末似乎也随着颠簸撒漏了些许,袖中那半卷偶然得来的《雷公炮炙论》残页更是硌得她手臂生疼。
黑暗,无边的黑暗。
然后,是骤然而至的光明,以及……喧嚣。
“砰!噼里啪啦——”
震耳欲聋的声响在耳边炸开,吓得安陵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还未看清周遭,一股浓郁的、混杂着鱼腥、潮湿、油污和劣质香料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呛得她几欲作呕。
她发现自己正狼狈地摔在一片湿滑泥泞的地上,身下硬邦邦的,硌得她浑身骨头都在抗议。四周是攒动的人影,穿着奇装异服(在她看来),大声喧哗着,脸上洋溢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鲜活而粗粝的喜庆。头顶是刺眼的、五颜六色的光带(霓虹灯),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鞭炮)。
这是……哪里?阴曹地府?不对,地府怎会如此吵闹、如此……生机勃勃?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目光却被不远处一个鱼摊前的景象吸引了。
一个穿着蓝色牛仔衣、一头卷发、身形略显单薄的青年男子,正背对着她,动作飞快地从旁边一个无人看管的摊位钱箱里灵巧地摸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币(人民币),迅速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他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又有一丝得手后的窃喜,眼神警惕地扫了扫四周,似乎在确认无人注意。
安陵容愣住了。
在她久经宫闱倾轧的认知里,这种行为绝非简单的偷窃。看那青年虽衣着朴素,却隐隐透着一股不甘人下的气场,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似平凡,深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锐利与隐忍。他此刻的“偷窃”,定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体察民情?亦或是,对那摊主积怨已久,行敲山震虎之计?
是了!定是如此!
这位,必定是潜龙在渊的“新帝”!他微服私访,于这鱼龙混杂的市井之地磨砺心性,体察民生疾苦,甚至不惜亲自动手惩戒奸商、补贴家用(她自动脑补了高启强是为家人而“取”钱)!
想通此节,安陵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和敬畏。她顾不得满身的污泥和疼痛,挣扎着跪直了身子,朝着那青年的背影,用尽力气,以标准的宫廷礼仪,颤声喊道:
安陵容“陛下!陛下圣躬安!”
正在偷偷数钱、想着今晚除夕能给弟弟阿盛也添道像样年夜菜的高启强,冷不丁被身后这声“陛下”喊得浑身一僵,手里的钱差点掉在地上。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破烂古装戏服(在他看来)、发髻散乱、脸上还沾着泥点的年轻女子,正一脸虔诚地跪在自己摊位前不远处的泥水里。
安陵容“臣妾安氏,参见陛下!”
安陵容见“皇帝”终于看向自己,连忙低下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安陵容“陛下龙体尊贵,怎可亲执此等……呃,体察民情之贱役?若陛下不弃,臣妾愿为陛下分忧,执掌内务府一应庶务,定将宫中……哦不,此地……打理得井井有条!”
说着,她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物,双手奉上:
安陵容“此乃臣妾贴身之物,虽非稀世珍宝,却也洁净通透,愿献于陛下,以表臣妾忠心!”
高启强看着那女子手里递过来的……一枚色泽暗淡、边缘还有毛刺、看起来像是地摊上两块钱一个的塑料挂件,被她小心翼翼地称为“玉佩”,再听她那一口一个“陛下”“臣妾”“内务府”……
他懵了。
高启强“你…你谁啊?!”
高启强警惕地后退半步,眉头紧锁,第一反应是遇到了神经病或是新型碰瓷,
高启强“演戏呢?哪个剧组跑出来的?大过年的,别在这儿捣乱啊!”
就在此时,安陵容的脑海中,那冰冷而机械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宫斗系统加载完毕……当前世界:平行时空·华国·京海市,时间:公元2000年。】
【检测到宿主与潜龙(当前世界气运之子)高启强首次接触,主线任务开启!】
【主线任务:辅佐新帝登基(协助高启强成为京海市地下世界的王者)。】
【任务奖励:媚术·初级(提升宿主对异性的吸引力与说服力)。】
【正在扫描目标人物……高启强,男,25岁,身份:鱼贩。忠诚度(潜力值):80%。评级:潜力无限,可悉心辅佐。】
安陵容心中一凛,果然!系统确认了!眼前这位卖鱼的青年,就是她要辅佐的“新帝”!八成的忠诚潜力,已是极高!
她正待开口,想再说些什么来表明自己的价值,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穿着蓝色制服、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正朝着这边走来。那人面容周正,眼神锐利,行走间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几乎是下意识地,安陵容脑海中的系统再次运作:
【扫描到附近关键人物……安欣,男,年龄未知,身份:警察。】
【警告!检测到高威胁目标!谋逆值:99%!!!(红名警示)】
安陵容的心脏猛地一缩!
99%的谋逆值!这几乎是认定了的死敌!
她瞬间抬眼,细细打量那个叫安欣的警察。此人面相虽正,眼中却藏匿着难以言喻的锋芒与审视,行走坐卧间隐隐透着一股……不属于臣子的傲气!
“反骨!” 安陵容心中警铃大作,“此人定是那前朝权臣(如华妃、年羹尧之流)安插在陛下身边的眼线!看似忠良,实则包藏祸心,意图对陛下不利!”
几乎在瞬间,安陵容就做出了判断,也定下了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一步棋——
必须尽快获得这位“卖鱼陛下”的信任,利用自己带来的“宫廷秘术”(麝香、毒药知识),稳固地位,然后,想尽一切办法,除掉眼前这个心怀叵测、威胁“新帝”江山的“御前侍卫”!
京海的风,带着海腥味和鞭炮的硝烟味,吹乱了安陵容额前的碎发。她抬起头,看向依旧一脸茫然的高启强,眼中闪过一丝在深宫中早已淬炼出的、旁人难以察觉的坚定与狠厉。
本宫的战场,换了地方,但本宫的手段,只会更胜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