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给旧厂街菜市场铺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萧瑟。
鱼摊,这个被安陵容命名为“冷宫历练场”的地方,此刻正上演着一出比任何宫斗戏都更加荒诞的“大戏”。
高启强最终没能从泰叔那里“借”到兵。泰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劝他“年轻人不要太冲动,有些浑水蹚不得”,便不再多言。碰了一鼻子灰的高启强,只能带着自己那十几个刚背完《女则》的小弟,回到了鱼摊,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他不知道安陵容在公安局会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徐江死了,看似少了个大敌,但泰叔的态度不明,警方又盯上了自己,他感觉自己仿佛走在悬崖边缘。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安陵容,竟然自己回来了!
她并非被释放,而是……设法从看守所的医务室“逃”了出来!原来,她利用“媚术”最后那点残余效果,加上装病示弱,在去医务室检查时,趁着看守人员的疏忽(或许也有系统暗中干扰的因素),用一根磨尖的牙刷柄撬开了并未完全锁死的窗户栅栏,逃之夭夭。
当然,这所谓的“逃脱”,更像是一场被默许的闹剧。安欣早已料到她不会安分,故意放松了对她的看管,目的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样,以及……她和高启强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他的人,早已在暗中布控。
安陵容逃回鱼摊时,样子颇为狼狈。头发散乱,衣服也蹭破了几处,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种狂热的兴奋。
安陵容“陛下!”
她看到高启强,立刻冲了过去,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邀功般的激动,
安陵容“臣妾回来了!臣妾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那些奸佞小人,关不住本宫!”
高启强看着突然出现的安陵容,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扶住她:
高启强“安老师!你……你怎么出来的?”
安陵容“哼,区区大理寺监牢,岂能困住本宫?”
安陵容故作轻松地拂了拂衣袖,随即表情变得严肃,
安陵容“陛下,臣妾此次回来,是有一件关乎国本、社稷安危的大事要办!”
高启强 “什么大事?”
高启强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安陵容环视四周,目光落在那些闻讯围拢过来的小弟身上,然后一指鱼摊中央那块还算干净的空地,朗声道:
安陵容“摆香案!取净水!本宫要在此地,行‘滴血验亲’之法,验明正身,辨忠奸!”
小弟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高启强也皱起了眉:
高启强“安老师,你这又是……”
安陵容 “陛下无需多言!”
安陵容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自动代入了皇后的角色),
安陵容“速速按本宫说的办!此乃老祖宗传下的神圣仪式,可辨人心,定乾坤!”
高启强虽然觉得荒谬,但看着安陵容那副笃定而狂热的样子,加上自己心中也确实对安陵容的“真实身份”和“忠诚度”存疑,竟鬼使神差地默认了。
于是,在安陵容的指挥下,小弟们手忙脚乱地找来一张破桌子充当“香案”,点上几根劣质的香(安陵容从冷香斋顺手带来的),又用一个洗干净的鱼盆盛了半盆清水。
一切准备就绪。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仪容,走到“香案”前。她先是对着天空(在她看来是上天)拜了三拜,然后拿起一把消过毒的小刀(她越狱时顺手从医务室拿的),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白皙的手指上划了一道口子,将殷红的鲜血滴入清水盆中。
安陵容“本宫安氏陵容,对天盟誓,对陛下忠心不二,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 她朗声说道,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然后,她看向高启强,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
安陵容“陛下,请!”
高启强看着那盆漂浮着安陵容鲜血的清水,又看看周围小弟们好奇、困惑、甚至有些恐惧的眼神,感觉头皮发麻。他真的要陪这个疯女人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吗?
但看着安陵容那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丝威胁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如果他不配合,恐怕立刻就会被安陵容打上“心虚”“不信任忠臣”的标签。
无奈之下,高启强也只能硬着头皮,拿起另一把小刀,在自己手指上划了一道口子,将血滴入盆中。
两股鲜血在清水中慢慢散开,并没有像安陵容预期的那样“水乳交融”,反而因为血液本身的性质,呈现出一种泾渭分明、甚至略有排斥的状态。
安陵容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但立刻强行解释道:
安陵容“看!陛下与本宫之血,虽非同源,却清浊分明,互不侵犯!此乃君臣一心、内外有别之兆!证明本宫对陛下绝无二心!”
小弟们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位“安老师”越来越神神叨叨了。
就在这荒诞的仪式进行到一半时,一个冷静而带着一丝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
安欣“行了,别演了!”
安欣带着几名便衣警察,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正是高启强和安陵容的DNA检测比对报告。
安欣“滴血验亲?安陵容,你是不是宫斗剧看多了?”
安欣走到“香案”前,将那份报告拍在桌上,指着上面清晰的数据,
安欣“现代科学早就证明了,滴血验亲毫无科学依据!血液是否相融只跟血型和溶血反应有关!看看这份DNA报告吧,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和高启强,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相似度低于路人!”
安陵容看着那份写满了她看不懂的符号和百分比的报告,尤其是最后那个“99.9%排除亲缘关系”的结论,如遭五雷轰顶!
安陵容不!不可能!
她一直坚信的“老祖宗的智慧”,竟然被这一张轻飘飘的纸彻底否定了?!
她引以为傲的、用来辨别忠奸、巩固地位的神圣仪式,竟然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笑话?!
那……那她之前对高启强的种种判断,对“新帝”身份的认定,难道……也都是错的?
一股巨大的信仰崩塌感瞬间席卷了安陵容!她感觉自己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认知体系,正在一寸寸地碎裂!
【警告!宿主信仰体系遭受严重冲击!精神稳定性大幅下降!】
【宫斗系统能量急速流失……正在尝试连接备用能源……失败!】
【启动紧急记忆修复程序——检索核心记忆……《后宫·甄嬛传》……安陵容……冷宫弃妃……失败者……】
一连串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响起,伴随着甄嬛传里那些她最不愿回忆的、屈辱痛苦的画面,反复冲击着她几近崩溃的神经!
安陵容“不……我不是失败者……我是皇后……我是……”
安陵容抱着头,痛苦地嘶喊起来,眼神涣散,彻底陷入了混乱。
高启强看着安陵容那副崩溃绝望的模样,心中也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DNA报告?非亲属?
虽然他从未想过和安陵容有什么血缘关系,但安欣拿出的这份现代科学证据,以及安陵容此刻的反应,让他第一次开始怀疑——安老师口中的那些“陛下”“龙潜”“天命”,难道真的……全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他看着地上那本被安陵容奉为圭臬、自己也曾偷偷研究的《女则》(帝王御下心术修订版),发现书页的角落里,用极小的字写满了诸如“如何让男人对你言听计从”“掌控男人的七种方法”“示弱是最好的武器”之类的批注……
高启强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捡起那本书,手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高启强“原来……安老师……你一直……都在把我当皇上耍……”
一种被愚弄、被利用的愤怒和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他看着那个还在地上挣扎嘶喊的女人,眼神变得冰冷而陌生。
安欣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并未立刻采取行动。他示意同事们控制住现场,自己则冷静地观察着安陵容和高启强的反应。他知道,此刻,正是彻底瓦解他们之间那种病态“君臣关系”的最佳时机。
“冷宫”的闹剧,在现代科学的铁证面前,终于落下了帷幕。但对安陵容和高启强来说,真正的审判和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