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涛骇浪

第十二章：惊涛骇浪

咸腥的海风突然变得粘稠，小涛握着船舵的手掌沁出冷汗。他望着天际线处翻涌的铅灰色云团，那些乌云如同被泼翻的墨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晴朗的天空。桅杆上的铜铃开始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这是闽南老水手常说的“海哭”，预示着一场足以撕碎船只的风暴即将来临。

“收帆！快把主帆降下来！”小涛的吼声被呼啸的风声撕碎。他的玄铁剑早已用铁链固定在甲板上，剑柄在风中微微震颤，仿佛也在恐惧即将到来的灾难。二十艘福船组成的船队在浪涛中剧烈摇晃，船舷与海水碰撞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韦小宝死死抱住中桅杆，他的鹿皮靴在湿滑的甲板上打滑。远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像是巨兽在咀嚼骨骼。“把压舱石再加重！”他扯着嗓子对身边的水手喊道，话音未落，一道巨浪劈头盖脸砸下来，咸涩的海水灌进嘴里，呛得他几乎窒息。

老战友子墨的豹皮剑穗早已被海水浸透，他挥舞着麻绳，带领船员们用铁钉钉紧舱门。帆布在狂风中发出撕裂绸缎般的脆响，几片碎布如同折翼的鸟，被卷向百米高空。“看好罗盘！别让船偏了方位！”他的吼声混着风声，却被另一个惊呼声淹没——

“左舷！左舷要撞上礁石了！”

小涛转头望去，脸色瞬间煞白。在漆黑如墨的海面上，尖锐的礁石如同巨兽的獠牙，正随着浪涌时隐时现。他猛地扳动船舵，船身却像喝醉的巨人般不听使唤。“快！抛锚！”他的命令刚出口，一声巨响传来，最前方的福船直直撞上暗礁，甲板上的火炮轰然滚落海中，溅起数丈高的水花。

“救人！”小涛的喊声未落，又一道巨浪袭来，将他整个人拍在船舷上。咸涩的海水灌入鼻腔，他眼前一片模糊，却在混乱中看到几名船员被浪头卷走，在波涛中挣扎的身影如同飘零的落叶。

几乎是本能地，小涛扯掉身上的披风，一个猛子扎进海里。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伤口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是吴应熊的透骨钉留下的旧伤。他奋力划动双臂，朝着最近的落水者游去。咸水刺痛着眼睛，他只能凭借模糊的人影辨认方向。

“抓住！”他抓住一名年轻水手的手臂，那人浑身湿透，嘴唇已经发紫。小涛用最后的力气托着他往回游，却在这时感到脚踝被一股力量拽住。低头一看，竟是另一名船员在垂死挣扎中抱住了他的腿。

“别慌！”小涛咬牙喊道，海水灌进嘴里，让他的声音变得含混不清。他拼命蹬腿，带着两人往水面上浮。就在快要窒息的瞬间，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他——是韦小宝。

“拉！快拉！”韦小宝的脸上全是海水，他和子墨两人合力，将三人拽上甲板。小涛瘫倒在湿漉漉的木板上，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视线扫过海面，只见原本整齐的船队此刻七零八落，两艘船已经沉入海底，剩下的船只也都伤痕累累，船帆破破烂烂地挂在桅杆上。

风暴持续了整整一夜。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船板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小涛数了数幸存的船员，原本三百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不到两百人。物资舱进水严重，淡水和粮食损失大半，更糟糕的是，三艘船上的罗盘都已损坏。

“现在怎么办？”韦小宝抹了把脸上的水渍，他的锦袍沾满泥浆，狼狈不堪。

小涛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岛屿，握紧了拳头：“继续前进。我们还有十艘船，足够完成任务。”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康熙把海疆安危托付给我们，就算只剩一艘船，也要把情报带回去。”

子墨将一块风干的牛肉递给小涛，刀刃般的目光扫过众人：“都听好了！从现在起，每人每天半瓢水，一块压缩干粮。谁要是敢浪费，老子第一个把他扔海里喂鲨鱼！”

船队缓缓启航，破损的船帆在风中发出猎猎声响。小涛站在船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心中明白，这场风暴只是开始。前方等待他们的，或许是更可怕的敌人，但他和兄弟们，绝不会退缩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