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斯城的那个夜晚,注定成为史莱克七怪心中一道难以磨灭的印记。
豪华酒店柔软舒适的床铺,对于几个少年少女来说却如同针毡。
窗外城市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压抑不住的干呕声。
奥斯卡和马红俊蜷缩在各自的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诸葛神弩发射时那冰冷的机括声、弩矢撕裂空气的尖啸、以及那瞬间炸开的猩红血雾,如同梦魇般在脑海中反复回放。
胃里空空如也,却依然翻搅着不适。
戴沐白靠在窗边,沉默地望着窗外稀疏的灯火。
他身为星罗皇子,从小接受的教育中不乏铁血与权谋,但亲手参与如此高效而冷酷的杀戮,还是第一次。
戴沐白用力握紧拳头,指节泛白,试图驱散那粘稠的血腥味带来的恶心感。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隔壁房间的方向,那里住着白光莹和小舞以及朱竹清。
朱竹清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冥想,但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其实她比其他人更习惯黑暗与危险,但直面如此血腥的屠戮,冲击依然巨大。
她需要尽快调整心态,将这份不适转化为警惕和力量。
唐三坐在桌边,擦拭着诸葛神弩的部件,动作一丝不苟。
他比其他人更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证生命的瞬间消逝,那份沉重感并未减少分毫。
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得失。
白光莹的房间内,她裹着被子,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她以为自己知道剧情就能坦然面对,但真正身处其中,那视觉和嗅觉的冲击远超想象。
白光莹闭上眼,就是那片猩红。
她心中既有对凶神战队罪行的认知带来的正当感,又有难以言喻的生理性恐惧和对杀戮本身的厌恶。
小舞躺在白光莹身边,抱着膝盖,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悸和茫然。
这一夜,无人入眠。
天还未亮,灰蒙蒙的晨光刚刚透出地平线,史莱克学院一行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西尔维斯城。
豪华酒店的喧嚣与血腥的斗魂场,都被远远抛在身后,马车行驶在通往天斗皇城的宽阔官道上,车厢内气氛沉闷。
弗兰德看着这群蔫头耷脑、眼带血丝的小怪物们,推了推眼镜,难得没有心疼路费催促加速,反而让马车保持普通速度。
他知道,孩子们需要时间消化。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弗兰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严肃。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第一次手上沾血,感觉不好受,对吧?”
没人回答,但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向弗兰德。
弗兰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窗外初升的朝阳上,缓缓道:“魂师的世界,从来就不是什么净土,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你们昨天杀的是什么人?是一群视人命如草芥、手上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凶徒!是斗魂场里臭名昭著的屠夫!”
他语气加重:“杀一个这样的坏人,你们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可能救下十个、百个甚至更多原本会被他们虐杀、残害的好人!
意味着那些被他们毁掉的家庭,至少不会再增加新的悲剧!
你们不是在杀人,孩子们,你们是在救人、是在替天行道!是在用你们的力量,斩断邪恶的锁链!”
弗兰德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尤其是那句“杀一个坏人,等于救下无数好人”,瞬间刺破了他们心中淤积的阴霾和罪恶感。
“想想看,”弗兰德的声音低沉下来,“如果昨天我们退缩了,如果我们败了,甚至死了,那凶神战队会放过你们吗?他们会因为你们年轻、因为你们‘无辜’就手下留情吗?
不!他们会更加残忍地折磨、虐杀你们,尤其……”
他的目光扫过小舞、朱竹清和白光莹,“尤其是你们几个女孩子,到那时,谁会为你们感到难过?谁会替你们报仇?是那群嗜血的观众?还是斗魂场的规矩?”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车轮的辘辘声,但每个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是啊,如果败了,后果不堪设想,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伙伴的残忍。
“所以,”弗兰德总结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几分随意,但内容依旧沉重。
“把你们那点无谓的纠结都给我收起来,你们是史莱克的怪物,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这份经历,是你们成长的代价,也是你们强大的基石,适应它,习惯它,然后掌控它!
只有活下来,变得更强,你们才有资格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才有能力去阻止更多的悲剧发生!”
弗兰德的话,像是一把钥匙,解开了众人心中沉重的枷锁。
虽然那份视觉冲击带来的生理不适感不会立刻消失,但那份萦绕不去的罪恶感和恐惧感,却消散了大半。
当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对力量更深的渴望。
接下来的几天赶路,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弗兰德难得“大度”,没有催促赶路,甚至允许大家在风景不错的地方短暂停留休息。
史莱克七怪们也渐渐从阴影中走出。
马红俊和奥斯卡恢复了插科打诨,戴沐白和唐三讨论着修炼心得,小舞拉着朱竹清和白光莹欣赏沿途风光。
也是,史莱克七怪本就是天赋异禀、心志坚韧的“怪物”,一旦想通了道理,那份适应力是惊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