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逢·云深不知处的雪
我第一次见到蓝曦臣,是在金麟台的赏梅宴上。那日我偷溜去后园折梅,却因贪看枝头新雪,不慎踩滑跌入池边。惊叫声中,有人自梅枝跃下,青衫翻飞如振翅白鹤,长臂一伸便将我捞离冰面。
“金小姐当心。”他的声音像浸了松烟墨的宣纸,清润中带着书卷气。我抬头望去,见他额间抹额雪白,眉眼疏朗如工笔勾勒,正是姑苏蓝氏的大公子蓝涣。
后来听兄长说,蓝氏双璧此次来金麟台,是为商议射艺大会的事。我便日日揣着新制的糖糕,往清谈殿外的回廊晃悠。那日暮雪初停,蓝曦臣独坐在檐下抄经,墨香混着梅香袭来,我鬼使神差地掏出块糖糕,隔着三步远递过去:“蓝公子爱吃甜吗?”
他抬眸看我,眼中映着廊下灯笼的暖光:“在下蓝涣,字曦臣。”顿了顿,又道:“姑苏禁酒,却不禁甜。”雪落在他睫毛上,我慌忙用袖口替他拂去,触到一片温软,才惊觉自己逾矩。他却接过糖糕,指尖擦过我掌心:“谢金小姐。”
二、情动·射艺大会的箭
射艺大会那日,我抱着金丝毯蹲在靶场边,看蓝曦臣执弓而立。他白衣胜雪,弓弦拉开时,袖口露出腕间淡青色的伤痕——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少时为救幼弟所留。
“金小姐这般盯着,某可要分神了。”他忽然侧头,唇角微扬。我耳尖发烫,忙将毯子往膝盖里紧了紧。却见他转身张弓,箭矢破空而去,竟在靶心钻出个正圆的孔,比前几日我偷练时射的还准。
午后休憩时,我躲在竹林里吃蜜饯,忽闻身后传来衣袂声。蓝曦臣手里握着个油纸包,递过来时飘出桂花香:“金小姐昨日说爱吃糖蒸酥酪,在下让膳房做了些。”
我瞪大眼睛:“你竟记得?”他垂眸替我揭开纸包,瓷勺碰着碗沿叮当作响:“金小姐说的话,在下自然记得。”阳光透过竹叶洒在他脸上,我看见自己映在他瞳孔里的模样,像只偷喝了蜜的小兽。
三、定情·彩衣镇的月
入夏时,兄长派我随蓝氏修士去彩衣镇除祟。夜宿客栈时,我因怕虫不敢熄灯,翻来覆去睡不着。忽听窗外有琴音流淌,推窗望去,蓝曦臣立在月光下,指尖拨弄着袖中软剑——原来他竟能以剑作琴。
“可是怕黑?”他抬眸看我,眼中映着万家灯火,“在下曾学过安神曲。”我点点头,见他席地而坐,剑身轻颤,奏出的曲调竟比金麟台的丝竹更清越。不知何时起,我竟攥着他的袖口睡着了,醒来时见他仍维持着抱剑的姿势,腕间红痕蜿蜒。
除祟归来的路上,我在市集看见个卖兔儿灯的摊子。蓝曦臣见我盯着灯上的流苏发呆,便买下一盏递来:“金小姐属兔?”我摇头:“只是觉得这兔子像你。”他挑眉:“哦?”我壮着胆子戳了戳他胸口:“白白软软的,还总爱穿白衣服。”
他忽然轻笑出声,指尖掠过我发梢:“那金小姐便是窝边草了。”我愣在原地,看他耳尖泛红,才明白这是姑苏贵公子的调笑。兔儿灯在风中晃了晃,暖黄的光映着他侧脸,比彩衣镇的月亮还温柔。
四、相许·云深不知处的雪
深秋时节,蓝曦臣邀我去云深不知处赏枫。我们沿着石阶往上走,他忽然指着远处的冷泉:“幼时阿羡总说要在冷泉里养鱼,被叔父罚了十遍《雅正集》。”
我蹲在泉边洗手,见水底沉着片枫叶,红得像我嫁衣上的金线。蓝曦臣忽然在我身后开口:“金小姐可愿......常来云深不知处?”我转身时,他手里捧着束枫香,花瓣上还凝着露水:“在下不善言辞,但心意......”
“我愿。”我打断他,将枫叶别在他衣襟上,“只是蓝氏规矩多,我怕闯祸。”他伸手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划过我耳垂:“你只需记得,云深不知处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那日我们在藏书阁抄经,我趁他不注意,在《诗经》空白处画了只兔子。他发现时笔尖一顿,墨点染开成小团云雾,却在旁边题了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窗外的枫叶落在书页上,恰好盖住“君子”二字,像极了我此刻慌乱的心跳。
五、婚变·金麟台的霜
变故发生在我及笄那日。兄长忽然说,要将我许配给清河聂氏的少主。我攥着蓝曦臣送的玉佩,冲进清谈殿时,正见他与兄长饮茶。
“这是金氏与聂氏的盟约。”兄长的话像冰锥,“蓝氏虽好,但终究是外姓。”我望向蓝曦臣,他垂眸盯着杯中茶,指尖却攥紧了袖口——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我不嫁。”我将玉佩拍在桌上,玉坠子磕在案几上,裂出道细纹。蓝曦臣猛地抬头,眼中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却只淡淡道:“金小姐三思。”
当晚我翻墙逃出金麟台,却在巷口撞见蓝曦臣。他穿着夜行衣,面上蒙着纱,手里攥着我最爱吃的糖糕:“跟我走。”我愣在原地,看他摘下面纱,额间抹额松了半寸,露出苍白的额角:“我带你去云深不知处,再也不分开。”
六、相守·云深不知处的雪
我们在云深不知处的后山搭了间竹屋。每日清晨,蓝曦臣会去冷泉打水,回来时鬓角挂着露珠,像撒了把碎钻。我便坐在门槛上替他理衣领,指尖划过他喉结时,总能看见他耳尖泛红。
“阿涣可知,我为何总爱摸你喉结?”某日我仰头看他,阳光穿过他睫毛,在我脸上投下颤动的影。他低头吻我眉心:“为何?”我轻笑:“因为你说情话时,这里会轻轻震动,像含着颗珍珠。”
入夏后,我在院子里种了几株莲花。蓝曦臣每日晨起都会替它们浇水,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间旧伤。我便趁他不注意,在伤口上描朵小莲花,他笑着任我胡闹,却在当晚用朱砂在我锁骨处点了颗痣:“这样,你便也是我的了。”
夜里我们常坐在竹屋前看星。他指着北斗七星教我辨认,却忽然握住我的手:“从前看星是为观天象,如今看星......”他顿了顿,将我揽进怀里,“是为看星子落在你眼里。”
七、变故·不夜天的火
温氏之乱时,蓝曦臣奉父命去不夜天主持清谈。我偷偷跟着去,却在城门口被温逐流拦住。混乱中,我被流箭擦伤手臂,跌进巷子里时,正撞见蓝曦臣与温若寒对峙。
“金氏小姐?”温若寒的目光落在我滴血的袖上,“蓝宗主若是肯降,温某便饶她一命。”蓝曦臣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喉结滚动着,却忽然将剑横在颈间:“放她走,我随你回温家堡。”
我想喊他的名字,却被浓烟呛得说不出话。眼睁睁看他被温家修士押走,发间抹额散了,露出道新伤——那是为救我挡剑所致。巷口的灯笼被风吹得剧烈摇晃,他回头看我的眼神,像极了云深不知处的雪,冷得让人心碎。
八、重逢·云深不知处的雪
三个月后,我在乱葬岗找到了遍体鳞伤的蓝曦臣。他被锁在石柱上,白衣染血,却仍抱着那柄断剑。我用金簪撬开锁链时,他忽然抓住我手腕:“别管我,快走......”
“我带你回家。”我忍着泪替他包扎伤口,见他胸前烙着温氏的火印,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却抬手替我拭泪:“阿瑶呢?你可有受伤?”我这才想起兄长,喉头一哽,却只能摇头。
回到云深不知处时,后山的莲花已谢了。蓝曦臣每日靠在竹椅上养伤,我便坐在他身边,替他磨墨抄经。那日他忽然握住我正在研墨的手:“阿音,以后别再冒险了。”我抬头看他,发现他鬓角竟添了银丝,忽然想起初见时他跃下梅枝的模样,眼泪便止不住地落。
“傻姑娘。”他用袖口替我擦泪,“我还没娶你呢,怎会轻易死了。”我趴在他膝上哭出声,听见他胸腔震动,轻轻哼着当年在彩衣镇奏过的安神曲。窗外忽然飘起雪,落在莲花池里,像极了我们初遇时的金麟台。
九、圆满·云深不知处的雪
次年春日,蓝曦臣在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前娶我。他穿着蓝氏的婚服,衣摆绣着云纹,抹额上缀着我送的珍珠。我攥着他的手走过石阶,听见门生们窃窃私语:“原来含光君的嫂子是金氏小姐。”
洞房花烛夜,他替我卸去金步摇,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一直想给你个惊喜。”打开看时,是枚刻着莲花的银戒,戒面嵌着半颗珍珠——正是我初遇时掉进池子里的那枚。
“那日你跌入水中,珍珠便落在我袖里。”他将戒指戴在我无名指上,“如今终于物归原主了。”我抬头吻他唇角,尝到一丝甜——原来他竟偷偷含了块我做的糖糕。
如今我们常坐在后山看云。他靠在竹椅上假寐,我便用枫叶在他脸上贴小胡子。他忽然睁眼,指尖挠我腰侧:“金小姐近日越发顽皮了。”我笑着躲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松香,忽然觉得,这云深不知处的雪,竟比金麟台的阳光还暖。
细节注解:
1. 抹额与发饰:蓝曦臣的抹额从整齐到松散,象征着对“我”的情感从不露声色到热烈;
2. 糖糕与甜:贯穿全文的味觉记忆,既符合金氏富庶设定,又暗喻感情的甜蜜;
3. 伤痕与印记:蓝曦臣的旧伤、温氏火印与“我”的锁骨痣,形成身体叙事的闭环;
4. 自然意象:雪、月、枫叶、莲花等,既贴合古风意境,又暗示情感阶段(雪喻初遇,莲喻相守);
5. 日常互动:替擦雪花、描伤口莲花、含着糖糕接吻等,用小动作堆砌真实感。
全文以“雪”始,以“雪”终,通过季节流转与细节呼应,展现世家公子与金氏小姐在动荡中的情路历程,力求在平实叙事中见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