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照丹心

暮色漫过不净世朱红的宫墙时，我正蹲在回廊下给玉簪花松土。指尖沾着湿润的泥土，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沉重脚步声，抬头望去，便见聂明玦一身玄衣，负手立在雕花门前。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刚毅的面容在光影中愈发棱角分明。

"又在摆弄这些花？"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连忙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泥土："宗主，这玉簪花再过些日子就要开了，到时候满院香气，定能让您在处理公务时舒心些。"

聂明玦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花架上的几盆绿植："你倒是有心。"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这是清河近日的赋税明细，你且帮我整理一下。"

我接过文书，心中泛起一丝喜悦。自半年前来到不净世，从最初的打杂丫鬟，到如今能帮聂明玦处理些文书事务，每一步都让我离他更近了些。记得初来那日，我因家境贫寒被卖到不净世，在厨房打杂时不慎打翻了水桶，正巧泼在路过的聂明玦身上。本以为会受到严惩，却见他只是皱了皱眉，说了句"下次当心"便离去。从那之后，我便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这偌大的不净世站稳脚跟。

夜里，我点着油灯在偏房整理赋税明细。窗外月色如水，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打开门，只见聂明玦站在月光下，手中捧着一个青瓷碗。

"看你房里的灯还亮着，这是厨房新做的莲子羹。"他将碗递给我，"莫要累坏了身子。"

我接过碗，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脸颊不禁发烫："谢...谢谢宗主。"

聂明玦神色如常，目光却在我案头的文书上停留片刻："若有不懂之处，明日可来书房问我。"说完，转身离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低头看着碗中飘着清香的莲子羹，心中满是甜蜜。第二日清晨，我带着整理好的文书来到书房。推开门，便见聂明玦正在挥剑，一招一式刚猛凌厉，剑气在晨光中激荡。

他收剑入鞘，见我进来，指了指书案："坐吧，我看看你整理得如何。"

我将文书递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聂明玦逐字逐句查看，偶尔会指出几处疏漏，耐心讲解。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侧脸上，我望着他专注的神情，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在想什么？"聂明玦突然转头，目光与我相撞。

我慌忙低下头："没...没什么，只是在想宗主的教诲。"

他轻笑一声，这在平日里严肃的聂明玦身上实在少见："不必如此拘谨，你很用心，做得不错。"

日子就在这样的相处中一天天过去。我渐渐发现，在聂明玦冷峻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细腻的心。他会记得我随口提起喜欢的点心，让厨房特意准备；会在我生病时，亲自送来汤药；会在我遇到难题时，放下手中繁忙的事务耐心解答。

然而，江湖从不太平。这日，聂明玦接到消息，岐山温氏又在四处欺压各大家族。他神色凝重，立即召集各堂主事商议对策。我站在书房外，听着屋内激烈的讨论声，心中满是担忧。

待众人散去，我走进书房，见聂明玦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方出神。

"宗主，您可是在为温氏之事烦心？"我轻声问道。

聂明玦转过身，眉头紧锁："温若寒野心勃勃，如今势力愈发庞大，各大家族若再不联合，只怕江湖将永无宁日。"

我走到他身边，鼓起勇气说道："宗主心怀大义，若能联合其他家族，定能与温氏抗衡。我虽不懂武功，但也愿为宗主分忧。"

聂明玦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转为欣慰："有你这句话便够了。明日，我便前往云深不知处，与蓝曦臣商议结盟之事。"

看着他坚毅的侧脸，我突然冲动地抓住他的衣袖："宗主，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

聂明玦微微一怔，目光柔和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

他这一去便是半月。这半个月里，我每日都在不净世的瞭望塔上眺望，盼着能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在一个清晨，我看到远处扬起一阵尘土，聂明玦骑着马，与蓝曦臣等人一同归来。

我飞奔下楼，在大门处迎上他们。聂明玦翻身下马，看到我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回来了。"

蓝曦臣在一旁笑道："聂宗主一路上念叨着不净世，如今见到心上人，总算是安心了。"

聂明玦神色微窘，却并未否认。待安置好蓝曦臣等人，他将我带到后园的玉簪花旁。此时玉簪花已开，洁白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

"此次前往云深不知处，与蓝曦臣商议妥当，不日便会召开射日之征。"聂明玦说道，"只是此战凶险，我..."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我明白，宗主心怀天下，我虽不舍，但也不愿成为你的牵绊。只是，你一定要答应我，平安归来。"

聂明玦握住我的手，放在心口："我答应你。待此战结束，我便向你提亲，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我眼眶湿润，靠在他怀中。这一刻，玉簪花的香气萦绕，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然而，射日之征远比想象中惨烈。温氏的势力超乎预料，各大家族虽奋力抵抗，却也损失惨重。聂明玦身先士卒，带领聂氏弟子冲锋陷阵，多次陷入险境。我虽不能上战场，却在后方协助处理伤员，日夜祈祷他平安。

终于，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温氏被击溃，温若寒伏诛。当聂明玦满身疲惫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再也控制不住，扑进他怀里痛哭起来。

"傻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他轻轻拍着我的背。

战后，各大家族论功行赏，聂明玦威望更甚。而他也信守承诺，亲自到我家中提亲。婚礼那日，不净世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蓝曦臣、金光瑶等人皆来祝贺。

拜堂之时，我望着聂明玦眼中的深情，心中满是幸福。从此，我不再是那个在不净世打杂的丫鬟，而是聂明玦明媒正娶的夫人，与他一同守护清河，守护这来之不易的江湖太平。

婚后的日子，聂明玦依旧忙碌，但总会抽出时间陪我。我们会在玉簪花下品茶论道，会在夜晚并肩看满天繁星。他虽不善言辞，却会用行动表达对我的爱。而我，也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做他最坚实的后盾。

只是，江湖风云变幻莫测。随着时间推移，金光瑶的野心逐渐显露。聂明玦因不满其行事作风，与其矛盾日益加深。我看着聂明玦每日为此烦心，却又无能为力。

那日，聂明玦从兰陵金氏归来，神色凝重。我为他倒了杯茶，轻声问道："可是与金光瑶有关？"

聂明玦点头，握紧了茶杯："此人手段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不加以制止，必将危害江湖。"

我担忧地看着他："可是，金光瑶如今势力庞大，且善于伪装，你若贸然行事..."

"我身为清河聂氏宗主，自当坚守正道。"聂明玦目光坚定，"即便前方艰险，我也绝不能坐视不理。"

看着他决绝的神情，我知道劝不住他，只能说："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只是，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聂明玦将我拥入怀中："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然而，命运总是无常。在一次与金光瑶的对峙中，聂明玦因走火入魔，被金光瑶设计杀害，分尸镇压。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蓝曦臣守在我床边，神色悲痛："弟妹，节哀。"

我泪流满面，心中满是悔恨与自责。若当初我能多劝劝他，若我能陪在他身边，是不是一切就不会这样？

此后的日子，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每日都会来到聂明玦的衣冠冢前，一坐就是一整天。蓝曦臣等人担心我，时常来看望，却也无法抚平我心中的伤痛。

直到多年后，魏无羡等人揭开真相，金光瑶的恶行大白于天下。我站在聂明玦的墓前，轻声说道："明玦，你看到了吗？正义虽迟，但从不缺席。你一生坚守正道，从未做错。"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不净世的玉簪花上。微风拂过，花朵轻轻摇曳，仿佛是聂明玦温柔的目光。我知道，他虽已离去，但他的正义与风骨，将永远留在这江湖之中，而他的身影，也将永远刻在我的心里，直至我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