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斜切过垂花门,铜鎏金日晷针尖凝着欲坠的暑气。十二扇湘妃竹帘筛碎蝉鸣,艾烟在回纹地砖缝里游成青蛇。
穿堂风掀起掀起东厢茜纱帐,露出半幅染血的观音送子缂丝屏。
温家家主的沉香拐杖在青砖上碾出湿痕。
温壶酒一直抚摸着袖口里的青蛇,试图抚平内心的焦躁。
而即将要成为父亲的温砚舟在廊下也是不停地走来走去,一双眼眸里盛满了焦急。
接生嬷嬷端着铜盆进进出出,晃动的水纹里映着半截染血纱布。
杂乱的脚步声也阻挡不住屋内的惨叫。
温珞玉和百里成风带着百里东君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副场面。
温珞玉怎么样了?父亲,大哥,二哥?
温砚舟还在产房呢,稳婆正在里面。
温珞玉这样吧,我进去看看。
温珞玉有些着急,这可是大嫂第一次生产,温家和百里家盼了那么久的孩子,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她话音刚落,西厢突然传出瓷盏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传了出来,惊醒了藤架上蜷着的粉蝶。
屋外的人一瞬间僵住,随后稳婆和侍女道喜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恭喜家主,大公子,二公子,小姐,夫人喜得千金。”
“恭喜夫人母女平安。”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里都落下了一颗大石头。
温珞玉生了?!大哥,你听到了吗?是个女儿?!
廊下的老人重重的敲了敲拐杖,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
“好,好,是个乖囡囡……”
“阿蘅辛苦了……”
他话音刚落,温砚舟就进了产房,他不愿……他的妻子在经历这么一遭之后,作为她的丈夫,却不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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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烟雾缭绕,床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一睁眼,就是男子俊朗的容颜。
他守了她一夜,此刻正撑着额头在她身边休息。
房间收拾的干净清爽,早已没了生产时浓重的血腥气。
她的身上也被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衣服。
暖流涌上心头,她动了动手指,不料那人就醒了过来。
温砚舟别动,阿蘅,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蘅没……砚舟,孩子呢?
温砚舟珞玉和奶娘在照顾呢,我让她们抱过来。
苏蘅嗯……
温砚舟给她掖了掖被角,让下人去叫温珞玉她们,不一会儿,温珞玉一家就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温珞玉大嫂,快看看你女儿。
温珞玉把小团子放在苏蘅身边,襁褓里的小婴儿白白嫩嫩的,和块糯米糕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兴许是知道娘亲来了,小团子毫不吝啬地冲她笑了笑。
温砚舟阿蘅,起个名字吧。
女人点了点孩子的鼻尖,眼神望向廊下的石榴花,沉默半晌道。
苏蘅就叫温窈吧。
温砚舟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温砚舟好名字,那小字呢?
苏蘅你来取吧,也是你女儿。
温砚舟小字就叫……锦瑟?
苏蘅好,听你的。
温珞玉看着襁褓里的团子欢喜的不得了,原因无他。
自家的混小子儿子东君,在家里被惯的不成样子,全家人当宝一样供着。
武艺不精,可调皮捣蛋却是精通的很,简直就是乾东城一霸。
世子爷气的不行,觉得儿子没点武艺傍身无法立足。
她也如此觉得,可是当年她生东君伤了身子,俩人也就歇了心思。
可当苏蘅传出怀孕的消息,不只是温家在期待,百里家也在期待。
于是,在众人期盼下出生的小团子,成了两家的宝贝。
温家这一代,除了老大温砚舟和小女儿温珞玉成了亲,其余的都没成亲娶妻,更别提生子了。
而温珞玉生下了儿子,苏蘅却生下了一个女儿。
温家男丁众多,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个娇娇,稀罕她稀罕的不行。
镇西侯府就更不用说。
于是温窈小时候不是在岭南温家住几天就是在乾东城住几天。
认识叶云,也是在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