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黄色的岩石像凝固的浪涛,层层叠叠,向远方延伸。应不染独自站在顶端,脚下是陡峭的崖壁,远处是苍茫的地平线。
暮色四合时,沙粒开始冷却。最后一缕阳光为沙丘镀上紫铜色的边缘,阴影从低洼处漫溢而出,如同墨水在宣纸上晕染。
那不是寻常的暮色,而是千万吨煤烟般的雾气从地平线裂隙中喷涌而出。黑云像溃堤的沥青,缓慢吞噬最后几缕天光,连飞鸟的轨迹都被染成污浊的墨线。
风声在午夜的山谷里苏醒了。
起初只是几声呜咽,像迷路的孩童在黑暗中抽泣。渐渐地,那声音开始膨胀,扭曲,最后化作凄厉的长啸,不似人间所有。
时而像千百个婴儿同时啼哭,时而像饿狼撕咬猎物时的呜鸣,转瞬间又化作女人凄厉的哀嚎。风声里似是裹着话语,字字泣血。
应不染从袖中摸出发着白光的陨玉,一接通小白着急忙慌的声音就立刻蹦了出来:
小白主人,计划有变!
小白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加快了感染的速度。
小白我得留在终极这边帮祂一起抵抗污染。
小白主人,你得想办法让气运之子们加快进程!
小白还有,切记。动静小点,不要趁我不在放飞自我。
小白火急火燎交代完不等人回应就切断了联系。
应不染对于小白的最后一句话习惯性听不到,他只一味地细细感受着随风而来的气息,双唇紧抿,在心里呢喃道:
应不染(净心)是黑风…
烈日炙烤着无垠的沙海,热浪蒸腾,连空气都在扭曲。身穿黑色新中式衬衫的男人静立着,衣袂纹丝不动,仿佛连风都不敢惊扰他。
他垂眸,看着脚下两个倒头就睡的气运之子,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悬挂的铜钱,似是在思考什么。
随后他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倒出两粒碧落丹丸塞进了两位气运之子干裂微张着的唇中。
不远处一道黑影割裂了金色的荒原,那是个身穿黑色连帽衣的男人,他兜帽低垂,身形如刀锋般凌厉。
他行进的脚宛如穿了滑板鞋,迈着魔鬼的步伐,靴底碾过滚烫的沙粒,却几乎不扬起尘埃,仿佛沙漠本身在为他让路。
刚到面前就听到一道干涩略显沙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的旧唱片:
应不染(净心)…走…
还不等张起灵有何反应,应不染径直打横抱起穿着粉色外套的气运之子,率先一步离开。
应不染(净心)
张起灵站在原地,罕见地卡壳了,但现实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应不染的背影在热浪中摇曳,走得潇洒又决绝,活像被沙漠退货的仙人掌精。
张起灵盯着那越来越小的黑点,大脑弹出一条系统提示:
"目标即将脱离追踪范围,是否加速?"
他面无表情地弯腰,单手捞起昏迷的吴邪,往背上一甩,动作熟练得像是扛过八百回。吴邪软趴趴地挂在他身上,脑袋还随着步伐一晃一晃的,活像个人形挂件。
随即迈开长腿开始匀速追击,沙漠的风卷着细沙,在两人之间织成一道朦胧的纱。
夕阳把帐篷染成橘子色的时候,应不染怀里抱着个穿粉色外套的人形挂件,正打算鬼鬼祟祟溜进帐篷。
应不染(净心)
然后被黑眼镜当场逮捕,人赃并获。
黑眼镜叼着根没点的烟,笑得像只发现瓜的猹:
黑眼镜哟~这谁家小公主呀~
应不染低头看了看怀里昏沉的气运之子。粉外套,白皮肤,睫毛在夕阳下闪闪发亮,确实挺像落难公主。
应不染面不改色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本来如此:
应不染(净心)…捡的…。
黑眼镜乐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身穿黑色款式新颖的衬衫,墨色的长发高高扎起,因此刻背对着风,水光润泽的红唇上还落了几根发丝:
黑眼镜在沙漠里能捡到解老板~
黑眼镜还能顺利找到营地~
黑眼镜你这运气不去买彩票真是可惜了~
慢了一步的张起灵沉默不语地将背上已经醒了的吴邪往地上一墩。
吴邪皱着眉头,手指头在背包带上摩挲得都快擦出火星子了,眼神迷茫得像是被张起灵突然失忆传染了一样。
他环顾四周,又低头瞅了瞅地面,仿佛小花会从沙子缝里突然蹦出来似的。
他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吴邪不是……小花呢?
而张起灵——这位专业失踪人士此刻正以精准到毫米的站位和黑眼镜一左一右,完美挡在吴邪和应不染两人之间。
夕阳给他和黑眼镜镀了层金边,两个人像根定海神针似的杵在那儿,愣是把吴邪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应不染站直了身体,以标准的姿势超音的速度越过黑眼镜和张起灵,将怀里穿着粉色外套的人形挂件连同两张款项分明理由充沛证据确凿涉及金额巨大的账单一起塞给了吴邪并以雷霆般的速度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帐篷内。
应不染(净心)
黑眼镜的墨镜"唰"地滑到鼻尖,活像老学究看报纸时的滑稽样。他张着嘴愣在原地,活像一只被雷劈中的黑乌鸦,连嘴里掉落的烟都顾不上捡。
黑眼镜诶不是!…这是我的帐篷啊!
他伸出的手在空中抓了抓,仿佛想抓住应不染潇洒离去的背影,却只捞到一把沙漠的热风。
转头就看见吴邪被突然塞进怀里的解雨臣撞得东倒西歪,张起灵还得在后面当人形拐杖。
他弯腰捡烟的动作都带着股委屈劲儿,活像被抢了食的流浪猫:
黑眼镜好家伙,这都没人管黑爷了是吧?!
最后他扶了扶墨镜,对着帐篷咬牙切齿:
黑眼镜好!算你狠!今晚我睡车顶!
结果一转身就被自己绊了个趔趄——得,连沙漠都看不下去了。
吴邪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把解雨臣往睡袋上一撂,活像卸下一袋金贵的大米。
他甩了甩发酸的胳膊,顺手抄起那两张皱巴巴的账单——结果刚扫了一眼,眼珠子差点弹出来砸到脚面:
吴邪个、十、百、千、万……
吴邪掰着手指头数账单上的零,数到第三遍时声音直接劈叉成了二胡音:
吴邪这特么是仙丹还是长生不老药?!
解雨臣刚恢复意识,就看见吴邪跪在沙子上,手里还举着两张纸,表情比吃了十斤黄连还苦:
解雨臣你这是什么造型?
吴邪抬起头眼露绝望声音抖如筛糠:
吴邪小花……
吴邪…账单上写着…为了救我们两个……消耗了两颗单价八十八万的凝水丹……
黑眼镜一把捞过看了眼后推了推墨镜,把账单往解雨臣面前一转补充道:
黑眼镜嚯,还是美金~
"啪嗒!"
吴邪的保温杯应声落地,偌大的沙漠里顿时响起心碎的回音。
解雨臣缓缓闭上眼睛就当从没醒过:
解雨臣麻烦再给我打晕…谢谢。
张起灵默默把黑金古刀往身后藏了藏——毕竟上次他削坏的那面墙,账单好像还在吴邪枕头底下压着。
阿宁踩着沙子大步走来:
阿宁你们围在这儿嘀咕什么呢?
吴邪瘫坐在沙地上,手里捏着账单,眼神空洞得像被张起灵失忆十次:
吴邪…凝水丹…
阿宁疑惑地看着吴邪。
阿宁什么丹?
但吴邪此刻神情恍惚,声音飘忽得像是中了邪:
吴邪……八十八万美金……
黑眼镜一个滑铲停在阿宁面前,墨镜反着贼光:
黑眼镜阿宁老板,刚才那个扎高马尾穿衬衫的小帅哥是谁?
黑眼镜这造型挺带劲啊!不介绍介绍?
阿宁扫了一圈众人,语带警告道:
阿宁那是净心道长。
阿宁boss专门请来的,从现在开始队伍全听他指挥。
阿宁我刚接到消息,接下来的路不太平。
阿宁你们最好给我安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