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心肩上蹲着的小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尾巴轻轻一扫,周围的迷雾便如退潮般散开。
吴邪几人轻松穿过鬼林,那些扭曲的树干上的人脸似乎畏惧着什么,纷纷缩回树皮缝隙,连原本蠢蠢欲动的鬼手也纷纷合拢僵直不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震慑。
当他们彻底踏出鬼林边缘时,翻涌的灰白色迷雾骤然停滞,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只在那片诡异的鬼林周围盘旋,不再向外蔓延。
吴邪回头望去,整片鬼林被浓雾笼罩,隐约可见树干上的人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树枝上鬼手大张长于其上的无数双鬼眼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吴邪正思索着这迷雾与鬼林之间的关系,忽然——
王胖子“我滴个乖乖!!”
王胖子一声震天响的惊呼,差点把吴邪的耳膜震穿。他揉着耳朵,无奈地回头,却在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瞳孔骤然收缩——
血月低垂,像一颗凝固的血珠悬在暗红天幕上,将整片大地浸染成锈蚀的铜色。
龟裂的土壤如干涸的血管网,每一道裂痕深处都渗出黑褐色的尘雾,仿佛这片土地正在缓慢失血。
荒原尽头,漆黑夜空与焦土的交界线被星光割裂,冷冰冰地钉在虚无中。
没有飞鸟掠过,没有虫豸低鸣,连风都死在了半途,只剩枯骨的枝桠以扭曲的姿势刺向天穹,像无数向月亮索命的鬼手。
寂静在此具象化——
龟裂的冻土不再发出崩裂声,仿佛连大地的痛呼都被吞噬。
血月投下的光晕中,尘埃悬浮成凝固的幕布,远处的地缝里,偶尔闪过一抹幽蓝,似是地底残存的魂魄在舔舐伤痕。
这片荒原,成了被世界遗忘的标本。连时间都蜷缩在裂缝里,不敢流动。
在天地相接的混沌处,一座通体莹白的宫殿正吞吐着月华,那些看似温润的"玉料"在血色月光中竟泛出森森冷光,恍若巨兽的獠牙刺破地平线。
吴邪等人紧随净心身后,踏入了这片被血色光晕所笼罩的荒原。
每走一步,灰白色的干裂土壤便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咔嚓"声,那声响不似寻常的土块碎裂,倒像是无数枯骨在黑暗中发出的最后呻吟。
张起灵忽然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鞋底沾着的粉末——那质地太过细腻,竟真像是某种生物风化千年的骨殖。
吴邪见张起灵突然驻足,立即警觉地凑上前去。
他顺着张起灵凝重的目光往下看,只见那双黑靴的鞋底沾着一层诡异的灰白粉末,在血月下泛着不祥的微光。
吴邪"这是......?"
吴邪话音未落,又发现周围地面上星星点点都是同样的物质。
他心头一紧,顾不得脏污,直接单膝跪地,用匕首小心地拨开龟裂的土层。
吴邪的匕首突然一滞,刀尖碰触到的土层下传来异样的触感。
他与张起灵同时瞳孔骤缩——
龟裂的灰白土壤下,密密麻麻地嵌着无数细小的骨殖碎片。
在血月惨淡的光线下,那些泛黄的骨块呈现出诡异的纹理。
半截蜷曲的指骨、布满裂纹的颅骨残片、扭曲变形的肋骨...每一脚踩下去,都伴随着数以万千亡魂无声的哀嚎。
整片荒原根本不是什么土壤,而是由无数破碎的尸骸经年累月风化而成的死亡地毯。
王胖子正啧啧称奇地打量着远处那座通体莹白的宫殿,嘴里还念叨着
王胖子"这他娘的得值多少钱"。
一扭头却看见张起灵突然驻足,吴邪更是直接蹲下身去扒拉起土块。他挠了挠头,粗声问道:
王胖子"哎我说小哥,天真,你俩搁这儿刨啥呢?该不会这破土坷垃里还能长出明器来吧?"
吴邪"胖子......"
吴邪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干哑得几乎不成调子,却在这死寂的荒原上炸开一道惊雷。
王胖子浑身肥肉一颤,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登山靴碾碎一地骨渣。
王胖子"怎么了这是?"
他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八度,手电筒的光柱在吴邪惨白的脸上乱晃,
王胖子"伤着哪儿了?让胖爷看看!"
他粗短的手指已经摸向急救包,却看见吴邪颤抖的指尖正指向脚下那片森白的土地。
王胖子顺着吴邪颤抖的指尖低头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下一秒,他那极具穿透力的惊叫声划破夜空:
王胖子"娘嘞——!"
在荒芜的平原上回荡着。
他肥硕的身躯猛地往后一跳,登山靴在骨渣上打滑,差点摔个四脚朝天。手电筒的光束剧烈晃动,照出满地森森白骨:
王胖子"这这这...这他娘的全是人骨头?!"
王胖子声音都变了调,活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王胖子"天真你给胖爷说实话,该不会整片地底下都是这玩意儿吧?!"
血月高悬,荒原上铺满暗红色的光晕。黑眼镜与解雨臣并肩而立,两道身影被拉长的影子如同利刃刺入龟裂的焦土。
黑眼镜的墨镜映着血色月轮,镜片后蛰伏着捕食者般的锐利。
解雨臣手中的龙纹棍在暮色中泛起血色寒芒,棍身上盘踞的鎏金龙纹仿佛活物般游动,棍尾铜环震颤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王胖子凄厉的惨叫骤然撕裂寂静,黑眼镜下颌线条瞬间绷紧如刀。
解雨臣手腕一抖,龙纹棍在空中划出半轮血月般的弧光,收势时棍尾重重顿住,震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
两人同时暴起,战术靴碾碎地表骸骨的脆响连成一片,黑色衣摆划出凌厉的弧线——
解雨臣腰间银链在疾驰中甩出星芒般的冷光,像某种致命暗器划出的轨迹。
当看清眼前的景象时,黑眼镜身上那股惯常的慵懒气息瞬间消散殆尽。
他微微压低身形,墨镜后的目光如出鞘的利刃般锐利,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的弓,随时准备出击。
解雨臣那张精致如画的面容此刻也褪去了往日的温润。他唇角惯常噙着的浅笑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抿的唇线和紧绷的下颌线。
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冷若寒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连指尖都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凌厉。
净心负手而立,白色衣摆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他肩头那只通体如雪的小兽竖起耳朵,一人一兽的目光穿透夜色,凝视着远处那座莹白如玉的宫殿——
仿佛圣洁无暇的殿宇上空,正盘旋着一团凡人肉眼难辨的诡异黑雾,如墨汁般在血色月光下缓缓蠕动,与洁白的宫殿形成令人心悸的对比。
那团黑雾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在月光下诡谲地蠕动着。
它时而扭曲成狰狞的巨大鬼脸,时而伸展出无数触须般的雾丝,疯狂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
更骇人的是,黑雾中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面,它们张大着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嘴,发出无声的凄厉哀嚎,每一张面孔都带着极度的痛苦与怨毒,在雾气中时隐时现。
每当它剧烈翻腾时,那些贯穿雾气的白色锁链便发出清越的嗡鸣——
这些从天际垂落的晶莹锁链看似纤细,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它们如同天罚之网,将黑雾死死禁锢在白玉宫殿的上方,任那邪物如何咆哮冲撞,始终无法挣脱分毫。
小白"主人,它的躁动越来越强烈了。"
小白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翻腾的黑雾,眸底闪过一丝暗芒:
小白"终极那边已部署妥当。多亏主人送来的那三人......"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无意识地用小爪子蹭了蹭净心肩上的布料,
小白"我才能及时抽身。但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应不染(净心)"嗯。"
净心微微侧首,肩上的小白也跟着歪了歪脑袋,一人一兽的目光同时落在僵立原地的五人身上——
吴邪的瞳孔骤然紧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肥肉都在微微发颤。
张起灵的手已经无声地搭在了黑金古刀上,指节绷得发白。
黑眼镜的嘴角依然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但镜片后的眼神却陡然锐利起来。
解雨臣则是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修长的手指悄悄摸向后腰的龙纹棍。
他们脚下,原本看似寻常的泥土此刻正诡异地蠕动着,隐约可见森森白骨在其中若隐若现。
被小白一声声“轻唤”唤回神智的吴邪五人重新跟上净心的脚步。
在这幽暗诡谲的环境中,五人虽各怀心思,却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高度警觉——
吴邪的手指始终搭在腰间的匕首上,王胖子时不时擦一把额头的冷汗,张起灵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四周。
黑眼镜的墨镜后藏着难以捉摸的神色,解雨臣则习惯性地摩挲着后腰的龙纹棍。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的视线仍会不受控制地被净心肩头那只通体雪白的小兽吸引。
尤其是当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时,就连最沉稳的张起灵都会不自觉地多看一眼。
虽然神兽白泽能口吐人言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但小白自现身以来始终未曾开口——
在鬼林阴森的迷雾中穿行时,她或是用毛茸茸的爪子比划,或是掏出小本子唰唰写字,偶尔还会用尾巴尖儿戳戳吴邪的肩膀示意。
久而久之,吴邪五人不免暗自揣测,或许这只通体雪白、仅有巴掌大小的神兽尚在幼年期,还未掌握言语之能。
而方才——
他们正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翻开的泥土下,密密麻麻的骸骨泛着诡异的色泽。
更骇人的是,这些泥土竟像活物般缓缓蠕动,仿佛下面藏着什么不可名状之物。
王胖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壮胆,突然——
小白"吴邪!张起灵!王胖子!解雨臣!黑眼镜!"
一道清亮的女声划破死寂,在空旷的荒原上荡起阵阵回音。
那声音来得太过突然,五人顿时如遭雷击。王胖子一个踉跄直接跪在了蠕动的泥土上,脸色煞白。
解雨臣手腕一翻,腰后金光乍现,那柄盘龙纹饰的长棍已如游龙出鞘,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指声源方向。
黑眼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拔出腰间的配枪,枪口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金属枪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已然出鞘三寸,而吴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荒原上的风突然静止了,只剩下那些诡异的泥土还在缓缓蠕动。
而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净心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肩头蹲着的小白正歪着脑袋打量他们。
月光下,净心素白的衣角随风轻扬,与周围阴森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小白见五人仍呆若木鸡,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清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嫌弃:
小白"傻站着干嘛?等着天上掉金子呢?"
她的小爪子拍着净心的肩膀,又急又快地补充道:
小白"你们几个狗命都要没了!还不赶紧麻溜点的!"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些蠕动的泥土中竟缓缓伸出无数白骨森森的手爪。
小白见状,在净心肩头跺了跺脚,一道白光闪过,将那些鬼爪碾碎:
小白"看吧看吧!再磨蹭就要被这些玩意儿包饺子了!"
净心依旧神色淡然,只是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路,示意他们跟上。
他肩头的小白已经急不可耐,蓬松的尾巴炸成了毛球,活像个会动的白色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