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院的路上，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我知道百里弘毅拒绝了，可老夫人的性子，怎会轻易放弃？想当初他只有柳然一位正妻时，怕是也拒绝过无数次，最后不还是被磨得松了口，纳了我进来。如今我怀着孕，行动不便，又不知这一胎是男是女，老夫人急着为他纳妾，无非是怕百里家子嗣单薄，更怕我这一胎若不是男孩，百里家后继无人。

百里弘毅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握紧了我的手

百里弘毅我说了不必，便不会再纳

我抬眸望进他的眼睛，那眼底的认真不似作伪。可心头那点不安却如同春日里除不尽的野草，在老夫人那番话的浇灌下愈发疯长。她方才那番言辞像根引线，将我心底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全数点燃。

本就到了孕后期，夜里腿抽筋、白天孕吐反胃是常事，身体的不适缠上心头的敏感，眼泪便愈发不值钱。

有时正吃着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吐完回来，看着桌上的空碗就莫名委屈，眼泪吧嗒掉进汤里；夜里他替我揉着抽筋的腿，我摸着肚子，忽然就想到若是真添了新人，他会不会分走一半心思，想着想着就红了眼。

百里弘毅什么都没说。他大约也知道，劝慰的话在老夫人的固执面前显得苍白。只是从那以后，他推掉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处理公务也尽量快些，余下的时间全耗在我院里。

我吐得厉害，他便守在一旁递水拍背，等我缓过来，又亲自去厨房盯着，让厨子做些清淡合口的小食；我夜里睡不着，他便披衣坐起来陪我说话，说他今日查了什么案子，算清了什么账目，哪怕是些枯燥的事，也说得慢条斯理；我哭了，他也不追问缘由，只是把我搂进怀里，一遍遍地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有次我抽噎着问他

沈姮媚你会不会……真的被老夫人说动？

他沉默片刻，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声音很轻却很稳

没有多余的解释，可他眼底的笃定，还有那些实实在在的陪伴，却像温水慢慢浸暖了我发紧的心。或许前路还有麻烦，可至少此刻，他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随着月份渐长，这份安心愈发踏实。如今怀胎八月有余，府里早早就请好了经验丰富的稳婆和女医，汤药、襁褓一应俱全，只待孩子降世。有他周全打点，我那颗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渐渐放下，唯愿能顺顺利利迎来新生命。

可意外偏在最平静的时候袭来。

那日天还没亮透，窗纸泛着青灰的光。百里弘毅一大早就去上朝了，我睡得浅，迷迷糊糊间刚要转个身，忽然瞥见帐幔外立着个黑影。

是柳然！

她不知是怎么闯进来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匕首，寒光闪闪，正朝着我的小腹刺来。我吓得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姮媚你要什么

我声音发颤，却不敢松劲。她的力气大得惊人，眼神里是豁出去的疯狂。我急中生智，借着她往前冲的力道猛地一拧，只听“哐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可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竟像疯了一样扑上来，双手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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