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
这一次的刑场设在西南城门外,护城河刚好自此流过,汇入岷江。
谢渊站在高大的城楼上,身着银丝暗纹的玄衣,远眺的目光平静如水。
时辰一到,她亲自下达了处决的命令,声音清冷淡漠,“行刑。”
行刑时城楼下的民众不时仰起头,敬畏惊惧地望着这位年轻的相国。城楼上的风呼啸着掠过,吹得她衣袍猎猎作响,浅金色的冬阳洒在她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宛如九天之上的仙人降临。
可仙人的面容下却藏着修罗般的心肠。她微微垂眼,看着刽子手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护城河瞬间被鲜血染红,流淌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猩红。
“谢相归来,好大的威风!”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楚涵迈步登上城楼,盯着谢渊的目光晦暗不明。
“太傅...不对,如今应该称呼你为侍郎大人了,侍郎大人,别来无恙。”
谢渊转过身,面上不带半分波澜,看起来并不好奇这位礼部侍郎今日为何会来到这行刑之地。
“谢渊,你亲自下令斩杀这么多人,真的不怕遭报应吗?”楚涵见不得她那副从容斯文的模样,忍不住出言讥讽。
“报应?”谢渊抬眼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不以为意,喃喃道:“我这般模样,还能怕什么报应?”
说着她神色有瞬间的落寞,但很快就被收敛起来。
“侍郎大人的好意谢某心领了,不过我的事无需旁人插手。”她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强势,“倒是大人今日亲眼目睹这些触犯新法者的下场,日后还是小心为上。否则......”她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那车裂之刑,就不知道会由谁来受着了。”
说罢,谢渊拢了拢袖口,双手抱着汤婆子转身径直下楼离去。
楚涵站在原地,看着被染红后又逐渐恢复清澈的护城河,又回头眺望城楼下渐行渐远的谢渊,神色几经变幻,终究归于沉寂。
雷厉风行,冷漠无情的相国大人离去的背影却十分消瘦,脆弱得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行刑的消息传开后,几乎所有剩下的旧贵族都在背地里对谢渊破口大骂,骂她实在奸诈狡猾,居然假装被处死,让他们掉以轻心,无所忌惮地触犯新法。
然而,即使满腹怨恨,此刻的他们已无力阻止谢渊进一步推行变法了。
以魏裘为首,稍有实力的贵族在之前的一个月中蹦跶得有多厉害,如今被清算得就有多惨烈,剩下的大多已不成气候,翻不起什么大浪。
一时间,陈国上下谈“谢”色变,无人敢轻易触碰新法的底线。
即便是贵族子弟犯法也要被处死,更何况寻常百姓?新法的威严因此空前高涨,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肃杀的气息之中。
谢渊之名,再一次响彻三国,被镀上一层刺目的光辉。
陈国两任相国,风头无两,威势无双。
从那天起,陈国的变法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少了贵族的掣肘,军功爵制与客卿制度顺利铺开。在以“农”和“战”为核心的改革推动下,陈国的国力迅速提升,渐渐显露出东方霸主的雏形。而在这个过程中,陈勋也算是明白了“能救陈国者,唯谢相一人”的含义。
这人,才智之高,谋略之远,举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