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药庐飘着雪梅散的清香,炭火烧得噼啪作响。
墨泠鸢盯着君无妄熟睡的侧脸,他额角还沾着夜宴时溅的血,却在昏迷中仍紧紧攥着从哈察尔身上搜出的冰窟地图。
她忽然注意到,他攥拳的指节泛白——那是归雁殿暗卫强忍疼痛的姿势。
“疼就说出来。”
她轻声开口,指尖抚过他腕间的狼毒旧伤。
昨夜血契发作时,她分明感受到他小臂传来的灼痛,此刻掀开他的衣袖,却见伤口已被银砂覆盖,结痂处泛着与她掌心相同的归雁纹。
君无妄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眼:
“公主可知,归雁殿暗卫的痛觉,会按血脉浓度传递给主上?”
他忽然笑了,咳出的血沫却染脏了领口,“昨夜您替我挡下的毒镖,此刻正在我心口发作。”
墨泠鸢的手骤然收紧,胸口果然传来针刺般的痛——那是血契在警示暗卫的伤势。
她这才惊觉,君无妄的内袍已被冷汗浸透,心口位置绣着的归雁纹,正被鲜血染得通红。
“为什么不说?”她扯过药箱,指尖发颤地替他上药,“你以为自己死了,我能独活?”
君无妄望着她发红的眼眶,恍惚间陷入回忆,忽然想起三年前雪夜,那个蹲在巷口替他包扎伤口的少女。
那时的她还带着皇家贵女的怯懦,却在看见他后背的鞭伤时,偷偷抹了泪。
如今她眼中的冷厉与心疼交织,让他忽然觉得,这十年的蛰伏,这满身的伤痕,都值得了。
“因为臣妾想让公主知道,”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
“这里面,装的不只是暗卫的使命,还有……”
话尾消失在炭火的爆响中,他别过脸,耳尖却红得比血还要艳。
墨泠鸢的指尖在他心口停顿半息,忽然想起冷宫血契上的“生死与共”。
她忽然低头,替他系好衣襟:“别胡思乱想,先养好伤。”
声音轻得像雪,却在转身时,悄悄用银针挑破指尖,将血滴入他的药碗——归雁殿的血契,能加速暗卫的痊愈,却也会透支主上的精力。
卯时三刻,风逸尘送来的密报让药庐的气温骤降。
北境传来消息,三月初七的冰窟祭典,将由墨清璃亲自带队,随行的除了二十万铁骑,还有皇后暗中调配的“寒鸦卫”——那是专门猎杀归雁殿暗卫的死士。
“公主,寒鸦卫的首领,是当年参与灭门君家的刽子手。”
风逸尘掀开密报,露出背面画着的寒鸦图腾,“他们的武器上淬着君家秘毒,专门克制血契共生者。”
君无妄忽然坐起,袖中掉出半本焦黑的典籍:“我在库房找到的《归雁志》,里面记载了冰窟秘宝的真相——”
他指着泛黄的插图,“初代女君将归雁殿的终极力量封入冰窟,唯有同时拥有暗卫血契与试毒血脉的主上,才能开启。”
墨泠鸢盯着图中与自己青铜铃铛相同的符文,忽然想起前世在极北执行任务时,曾见过类似的冰窟。
那时她以为只是古老遗迹,却没想到,竟与自己的穿越和归雁殿的秘密息息相关。
“所以他们要的,是我的血。”她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冰窟标记,“用归雁殿主的血,解开初代女君的力量,从而掌控整个女尊国。”
君无妄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比炭火还要烫:
“公主,血契共生者若强行分离,暗卫会当场暴毙。”他直视她的眼睛,
“若他们用冰窟的力量逼您献血,我会——”
“不会有那种事。”
墨泠鸢忽然打断他,指尖抚过他腕间的银铃,“归雁殿的主上,从来不是任人抽血的羔羊。”
她忽然勾唇,眼中闪过杀手特有的冷冽,“何况,我们还有北境狼首的戒指。”
寅时,君无妄在药庐的暗格中发现了新的线索。
那枚从哈察尔手中夺来的狼首戒指,内侧的北境文字在银铃的青光下显形:
“冰窟之钥,双生共启。”
他忽然想起墨泠鸢无名指上的银戒,与自己的雁首令正是一对。
“公主,您能过来嘛?😷。”
他轻声呼唤,墨泠鸢凑近时,两枚信物突然发出共鸣,在石墙上投出归雁展翅的光影。
光影中,初代女君的虚影浮现,口中念着古老的咒语:
“归雁双生,血契共鸣,冰窟既启,万劫归零。”
墨泠鸢的头痛欲裂,突然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她看见自己穿着与初代女君相同的劲装,站在冰窟前,身边站着戴面具的暗卫,颈间挂着与君无妄相同的雁首令。
原来,她的穿越,竟是归雁殿血契跨越时空的召唤。
“公主?”君无妄扶住她摇晃的身躯,发现她眼中竟映着与壁画相同的场景,“您想起什么了?”
墨泠鸢盯着他眼中的自己,忽然笑了:
“我想起,归雁殿的暗卫,从来不是仆人。”
她握住他的手,将两枚信物紧紧相贴,
“而是与主上并肩的,共生共死的——”
话音消失在药庐的穿堂风中。
君无妄望着她无名指上的银戒,
虽然无法理解她突然的行为,但是,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如擂鼓,而她,也能听见他心底未说出口的誓言。
雪在药庐外簌簌落下,归雁的银铃在梁柱间轻晃。
当冰窟的秘密逐渐揭晓,当血契的真相浮出水面,墨泠鸢与君无妄终于明白,他们的相遇,从来不是偶然,而是归雁殿百年传承的宿命。
而即将到来的三月初七,不是阴谋的终点,而是他们改写女尊国历史的起点——以血为墨,以命为笔,在冰窟的玄关上,写下属于双生归雁的传奇。(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