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吹雪时

三月末的樱花在晚自习后突然盛放，粉白花瓣簌簌落在吴忧的课桌上。他望着窗外飘飞的花雨，偏中长的眼睛亮晶晶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樱花图案。后桌突然传来轻轻的咳嗽声，他转头看见张幸冬正用课本挡住半张脸，刘海下露出的眼睛盯着窗外，耳尖却红得厉害。

"幸冬！我们去看樱花吧！"吴忧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周围同学纷纷侧目，他却毫不在意，伸手扯住张幸冬的袖子，"就现在！反正晚自习快结束了！"

张幸冬想甩开那只温热的手，却在触及吴忧眼底的期待时，动作僵在原地。少年的掌心隔着衬衫布料传来滚烫的温度，像是要将他冰封的心灼出个洞。最终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任由对方拉着穿过空荡的走廊。

教学楼后的樱花林开得正盛，粉白花瓣如雪花般飘落。吴忧松开手，张开双臂在花雨中旋转，校服衣角扬起又落下："幸冬你看！这简直像童话里的场景！"他偏中长的眼睛弯成月牙，睫毛上沾着细小的花瓣，"上次你说樱花只有七天花期，我们今天就把这七天的浪漫都看完！"

张幸冬站在树下，看着少年被夕阳镀上金边的轮廓。风掠过枝头，更多的花瓣簌簌落下，有几片轻柔地覆在吴忧泛红的脸颊上。他突然想起半个月前的雨夜，吴忧也是这样带着满身雨水闯进他的世界，湿漉漉的睫毛下，眼睛亮得惊人："幸冬，我好像喜欢你。"

"在想什么？"吴忧不知何时凑到面前，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少年身上带着淡淡的橘子味，混着樱花的甜香，"不会是又在想数学题吧？"他伸手想撩开张幸冬的刘海，却被对方偏头躲开。

"没什么。"张幸冬别开脸，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他能感觉到吴忧灼热的目光，像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将他所有的伪装都烧得一干二净。自从在高原向母亲坦白关系后，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炽热的感情——习惯了沉默与克制的他，总觉得这样直白的爱意太过沉重。

"张幸冬！"吴忧突然严肃起来，伸手扳过他的肩膀，"你最近是不是躲着我？"他偏中长的眼睛里蓄满委屈，"上次约你去游乐园，你说要复习；前天想一起吃午饭，你说要去图书馆......"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你是不是后悔了？"

张幸冬的心猛地揪紧。他看着吴忧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去年冬天，这个永远阳光灿烂的少年在他面前哭成泪人——那是得知他父亲去世真相的夜晚，吴忧抱着他颤抖的肩膀，哽咽着说："以后你的难过，分我一半好不好？"

"不是。"张幸冬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他鼓起勇气抬起头，任由刘海下的眼睛暴露在对方视线里，"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面对什么？"吴忧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嘴唇，"面对我喜欢你，还是你也喜欢我？"他伸手轻轻抚上张幸冬的脸颊，指腹擦过对方颤抖的睫毛，"幸冬，你总说我像太阳，可你知道吗？你才是我的光。"

樱花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张幸冬望着吴忧眼底的真诚，突然觉得那些小心翼翼的顾虑都变得可笑。他伸手扣住少年的后颈，在对方惊讶的抽气声中，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樱花的清甜，也带着少年独有的炽热。吴忧先是一愣，随即伸手环住张幸冬的腰，将人拉得更近。他舌尖轻轻撬开对方的唇齿，尝到了淡淡的薄荷味——那是张幸冬总爱含着的润喉糖。花瓣落在两人纠缠的发丝间，有几片调皮地钻进领口，却谁也舍不得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张幸冬终于松开手，呼吸还带着微微的急促。他看着吴忧泛红的嘴唇，耳尖再次烧起来，想要偏头躲开，却被对方捧住脸："不许躲。"吴忧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整个春天的星光，"这可是我们的初吻，要好好记住。"

"谁要记住......"张幸冬低声反驳，却任由对方拉着坐在樱花树下。吴忧从书包里掏出两个饭团，得意地晃了晃："早知道你会害羞，特意准备的！"他递过一个，自己咬了一大口，"尝尝，我亲手做的！"

张幸冬接过饭团，咬了一口却差点吐出来——咸得发苦的米饭里还混着没切碎的葱花。他皱着眉看向一脸期待的吴忧，最终只是默默又咬了一口："还行。"

"真的？"吴忧眼睛一亮，"我第一次做饭，还以为会很难吃！"他突然凑近，嘴角沾着米粒，"幸冬，你嘴角有东西。"

不等张幸冬反应，吴忧已经吻了上来。这次的吻带着饭团的咸味，却比任何甜品都要甜蜜。樱花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身上，将这个春天的夜晚，酿成了最温柔的梦境。

"吴忧。"分开时，张幸冬轻声说，伸手拂去少年头发上的花瓣，"下次做饭，我教你。"

"好啊！"吴忧笑得露出虎牙，"那作为交换，你要每天都给我一个吻！"他说着又凑上去，在张幸冬唇上轻轻一啄，"就像这样！"

樱花林里，两个少年的身影渐渐模糊在纷飞的花雨中。远处教学楼的灯光亮起，却比不上此刻眼底的温柔。张幸冬望着吴忧灿烂的笑容，终于明白，有些爱，本就该如樱花般肆意绽放，哪怕只有短暂的七天，也足以照亮整个春天。

此后的每个清晨，吴忧都会在校门口等着张幸冬。他会笑着递上一杯热牛奶，然后在对方耳尖泛红时，飞快地在脸颊上亲一口。而张幸冬虽然总抱怨"太幼稚"，却会在四下无人时，主动牵住那只温暖的手。

当樱花开始凋零时，吴忧在教室后的樱花树下刻下两人的名字。"等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就回来看它们。"他偏中长的眼睛里满是憧憬，"到时候，我们的爱情，一定比樱花更灿烂。"

张幸冬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少年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风掠过枝头，最后的樱花纷纷扬扬落下，像一场盛大的告别，又像是崭新的开始。在这片粉白的花雨中，两个少年的身影紧紧相拥，将这个春天的浪漫，永远铭刻在了彼此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