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转校生

九月的蝉鸣拖着黏稠的尾音，像一碗煮得过久的糖浆，怎么搅也化不开。沈时攥着那张月考成绩单，指尖微微发白，走廊两侧的梧桐叶将阳光筛得零零碎碎，光斑在他校服上忽明忽暗地跳跃。“年级第二”几个字被红笔狠狠圈出，像是烙在喉咙上的一道疤。他抿紧唇，步子迈得僵硬，心里那股不甘翻涌得愈发浓烈——自从那个转校生的到来，他的第一名便再也没能守住。

教室门被推开的一刹那，一阵清脆的笑声撞进耳朵，带着银铃般叮叮当当的质感。许之砚歪着身子趴在窗边，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白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不知何时松开，露出一片细腻的肌肤，白得像是透了光。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她偏过头，杏眼弯成了一对温柔的月牙：“沈同学，早啊！”

沈时避开了她的目光，没有回应，径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可刚走到一半，书包里的素描本突然滑落，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地掉在地上。许之砚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它，翻开扉页的瞬间，她怔住了——一本速写跃入眼帘，是她在操场上跑步的侧影，连风吹起发丝的弧度都描绘得细致入微，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纸页里飘出来似的。

“原来沈同学会画画啊！”许之砚扬起本子凑到他面前，细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嘴角带了几分狡黠，“而且画的还是我？”

沈时耳根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他伸手去抢，动作有些急迫：“给我。”

“别急嘛！”许之砚灵巧地后仰避开，长发扫过他的手背，带来一丝柔软的触感，“作为补偿，放学后我请你喝奶茶怎么样？就当庆祝我又考了第一！”

上课铃骤然响起，尖锐的音调划破空气。沈时还没来得及拒绝，许之砚已经迅速将本子塞回他怀里，转身时衣角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气：“放学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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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店里的冷气嗡嗡作响，玻璃窗外倒映着街边斑驳的树影。许之砚咬着吸管滔滔不绝地说着家里的琐事，语气像是跳跃的小溪般欢快：“弟弟把金鱼养在花盆里，害得水都溢出来了，妈妈差点骂死他！还有爸爸，偷偷塞零花钱给我，每次都被妈妈发现……”说到高兴的地方，她咯咯笑了起来，眉眼弯成了月牙，“沈时，你呢？”她突然顿住，探身凑近，“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

沈时凝望着窗外婆娑的树影，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一天，父亲被带走的画面。他垂下眼睑，声音低得几乎融进了奶茶杯壁凝结的水珠里：“没什么好说的。”

“那我们玩个游戏吧！”许之砚眸子一亮，双手托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互相问问题，必须如实回答！你先来。”她稍稍停顿，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沈时盯着杯子里微微颤动的水珠，心跳如擂鼓，震得胸腔隐隐发疼。沉默片刻后，他听见自己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个字：“有。”

“是谁？”许之砚追问，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沈时抬起头，嘴角难得地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眼神却躲闪地移向别处：“不告诉你。”

许之砚不满地嘟囔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这不公平！”但话音未落，又是一串清脆的笑声。沈时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蝉鸣，竟觉得那聒噪的声响里多了一丝柔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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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对面的树荫下，夏清禾的手握得死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机屏幕定格的画面里，沈时微扬的嘴角带着淡淡的温度，刺得她眼睛生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至疼痛让她的神志稍微清醒了些。她猛地转身，长发划过空气，扫落了便利店门口一块摇摇欲坠的广告牌。“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某种情绪终于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