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圆圆抱着刚买的汉服马面裙，在小区凉亭撞见李欣悦揪着女儿耳朵骂：“天天看那些画皮妖怪的东西，能当饭吃？”
小女孩攥着动漫周边挂件往后缩，书包带被扯得变了形。陈圆圆把购物袋往石桌上一放，银饰流苏跟着晃出轻响：“欣悦姐，你这手劲要是用来打麻将，早该赢满贯了吧？”
李欣悦转头时，陈圆圆正用指尖拨弄小姑娘的挂件：“这是《长安三万里》的李白吧？我家阿泽还说要给我cos杜甫呢。”她忽然抬眼，睫毛在阳光下投出细碎阴影：“听说你儿子上次考砸了，你抄了二十遍《弟子规》给他？”
“老祖宗的规矩不能丢！”李欣悦梗着脖子。
“可老祖宗也说‘因材施教’啊。”陈圆圆从袋子里抖出件刺绣披风，“就像这汉服，有人爱明制的端庄，有人迷唐制的飘逸，你非让所有人都穿粗布麻衣，那故宫的衣裳展还办个什么劲？”
李欣悦正要开口，陈圆圆忽然从包里掏出个三星堆盲盒：“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和阿泽去成都看展时买的。你瞧这青铜面具，比你家供的老祖宗画像还早几千年呢。”她把盲盒塞进小女孩手里，“孩子喜欢的东西里，说不定就藏着老祖宗的浪漫。”
“她天天就知道玩——”
“那你天天就知道骂。”陈圆圆打断她，往石凳上一坐，披风下摆扫过满地落叶，“你吼她时，她心里想的是‘妈又在发射唠叨光波’，你跟她讲‘我都是为你好’，她听着像‘外星语频道已开启’。”她忽然笑起来，掏出手机划开相册，“你看这张，我和阿泽在电竞馆喝奶茶，他跟我讲‘团战要保射手’，我跟他说‘这就像人生，总得护着心里最想赢的部分’。”
李欣悦盯着照片里勾肩搭背的母子，嘴硬道：“成天花钱买这些没用的——”
“那你给孩子买的学区房，她住得开心吗？”陈圆圆晃了晃手腕上的亲子纹身贴，“我花三百块带阿泽看漫展，他能跟我聊三个小时的世界观设定；你花三万块报的补习班，你儿子是不是每次上课都在抽屉里偷玩手机？”
小女孩突然指着陈圆圆的披风：“阿姨，这个花纹好像敦煌壁画！”
“哎哟，小丫头眼神真好！”陈圆圆眼睛一亮，“这叫宝相花，唐朝人衣服上常绣这个。等阿姨带你去看真的壁画，比手机里的还漂亮十倍！”她转头冲李欣悦挑眉，“你看，老祖宗的东西，孩子比你想象中更愿意靠近。前提是——别用‘为你好’当棍子打。”
李欣悦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儿子班主任催交补课费。她接电话时语气烦躁，那头传来男孩闷闷的声音：“妈，我真的不想补了……”
陈圆圆起身整理披风，忽然凑近她耳边：“欣悦姐，你听过《百鸟朝凤》吗？不是唢呐曲，是我和阿泽上周看的皮影戏。老艺人说，现在愿意学皮影的年轻人，都是被‘好玩’勾来的。”她把小女孩的手放进李欣悦掌心，“你攥太紧，孩子会像沙子一样漏走；松一松，说不定能接住只会唱歌的小鸟呢。”
晚风掀起凉亭的檐角，陈圆圆背着购物袋走远，马面裙上的暗纹在暮色里若隐若现，像流动的星河。李欣悦低头看见女儿正捧着盲盒研究，指尖轻轻抚过青铜面具的纹路，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偷藏的剪纸窗花——那时候，她也觉得那些红纸剪成的蝴蝶，比数学题好玩多了。
手机又震，这次是陈圆圆发来条消息：“明天有古风音乐会，带丫头来玩啊？你看我新买的发簪，跟《长安十二时辰》里一模一样！”
李欣悦盯着屏幕，女儿忽然拽了拽她衣角：“妈，那个阿姨的披风好漂亮……”
她喉咙动了动，终是没说出“不许看”三个字。远处传来陈泽的喊声：“妈，快来看我给你买的兔子灯！”陈圆圆小跑着过去，发簪上的流苏晃成一片碎光，像撒了一路的星星。
凉亭下，李欣悦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与女儿的影子重叠又分开。风卷起一片落叶，掠过小女孩手里的盲盒，也掠过母亲攥紧又松开的指尖。有些代沟从来不是年代的墙，而是一颗心靠近另一颗心时，愿不愿意放下手里的“规矩”，换成一把温柔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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