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

雨丝在墓碑前的青草上凝成露珠，张涛用袖口擦了擦碑面，"陈泽他妈昨儿非塞给我盒蛋黄酥。"他摸着碑角母亲名字的刻痕，那里还留着去年清明他抹的护手霜——母亲总说"石头也该养养皮"。远处的玉兰树在风里抖了抖，他忽然想起五岁那年暴雨夜，母亲把他护在怀里滚到路基下，卡车轰鸣着擦过发梢，溅起的泥点糊在母亲眼里，她却笑着说"我儿命大，是老天爷要留着看你出息"。

"小泽今天值夜班。"他从帆布包里掏出温热的小米粥，塑料盒上印着"陈圆圆美食小铺"的卡通贴纸，"他说等忙完这阵，要带咱俩去漫展看cosplay的蔡文姬。"墓碑后的松树沙沙作响，像母亲摇着蒲扇讲故事的声音。他摸出手机，翻到陈泽发来的照片：年轻人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个汉服纹样的胸针，配文"今天替张哥收了三个凤凰女的好人卡"。

"您还记得吗？"张涛的指尖划过碑面的生卒年，"高二那年我被同学骂'瘸子妈生的野种'，您拄着拐杖去学校堵门，把那帮小子训得挨个给我道歉。"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后腰那道疤痕——是母亲用轮椅撞开 bully（霸凌者）时，他被桌角划伤的。此刻云缝里漏出的阳光正落在"张凤霞"三个字上，像极了母亲生前总爱别在领口的那枚小太阳胸针。

手机在掌心震动，陈泽发来条语音："张哥，我妈说给咱妈带了束电子康乃馨，永不凋谢还能自动换色！"电流声里混着监护仪的滴答，张涛仿佛看见年轻人举着手机凑近母亲墓碑的模样。他摸出包里的王者荣耀手办，把蔡文姬放在碑前的青草间，"小泽说这皮肤叫'奇迹圣诞'，您看她的胡笳琴，像不像您当年纳鞋底的锥子？"

雨彻底停了，一只蝴蝶停在墓碑的向日葵浮雕上。张涛摸出母亲的旧手帕，叠成小船放在供品旁，"陈阿姨教我腌的酱菜，您尝尝？她说'婆媳隔着坟头也能唠'。"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他望着天边的小太阳，忽然觉得母亲的轮椅辙印，早已在时光里长成了通往春天的路。

离开时，他把陈圆圆的手写信压在碑下："张姐，小泽说您最爱听他讲手术室的故事，下回我带卤鸡爪来，咱边吃边聊——您可得帮我怼怼那些说'女人不该玩游戏'的老顽固。"风掠过松针，把信角吹得轻轻扬起，像母亲生前挥手说"快回吧，别让小泽等急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