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下来时,宋亚轩他们才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摸到小院那扇斑驳的木门。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咔哒”一声轻响,门轴吱呀着吐出满室的静谧,把身后的喧嚣和一身疲惫全关在了外面。
刘耀文啊!终于回来了!
贺峻霖是啊,累死我了
贺峻霖几乎是踉跄着往椅子扑,背包带还挂在胳膊上就瘫成了一摊
贺峻霖我的腰……感觉要断了
丁程鑫随手把外套扔在椅背上,指尖揉着太阳穴。
刘耀文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刚想开口抱怨今天的雨什么怪味,就见宋亚轩像阵风似的刮过几个人,直奔卫生间,“砰”地一声带上门,动作快得连影子都拖出了残影。
刘耀文?
贺峻霖啊?
贺峻霖抬起头,然后又卸力的躺下去,发出疑惑的声音
丁程鑫阿宋怎么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贺峻霖不是,他这是……急着抢第一?
贺峻霖愣了几秒,噗嗤笑出声,捂着肚子直摆手
贺峻霖算了算了,让你先上,谁让今天我们轩轩收获了大线索呢
丁程鑫跟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去给倒了杯温水。
唯独刘耀文皱着眉,视线黏在紧闭的卫生间门上,刚才宋亚轩跑过去时,他好像瞥见对方脸色不太好,脚步也有些虚浮。
时间一分一秒地淌过,墙上的挂钟滴答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贺峻霖起初还靠着枕头刷手机,后来就开始坐立不安,最后干脆捂着肚子,一步一挪地蹭到卫生间门口。
贺峻霖轩轩?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门板,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痛苦
贺峻霖你还没好啊……能不能快点?
贺峻霖我这实在是……
门内传来宋亚轩闷闷的声音,像是隔着层水
宋亚轩好的,我马上
贺峻霖刚想再说点什么,旁边的刘耀文却突然皱紧了眉头。
半个小时了,就算再急,也不该这么久。
刘耀文宋亚轩儿?你没事吧?我进去了?
他往前走了半步,抬手就要去按门把手
丁程鑫唉!
丁程鑫眼疾手快,一把拍掉他的手,还顺带瞪了他一眼
丁程鑫没听见里面的水声吗?
丁程鑫人家在洗澡呢,你进去干什么?
刘耀文的手猛地一顿,像是被烫到似的收了回来,脸上瞬间浮起一层薄红,语气也变得有些慌乱
刘耀文洗、洗澡?
刘耀文我不知道啊……那个
刘耀文我不进去了,你慢慢洗吧昂
贺峻霖在旁边都快站不住了,连忙举起手接话
贺峻霖别慢,千万别慢,求你了轩轩,快点吧!
刘耀文这才反应过来,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刘耀文对对,贺儿他也等着用厕所呢
刘耀文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后背不知何时沁出了层薄汗。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暗自念叨着,肩膀却被丁程鑫轻轻拍了一下。
丁程鑫看着他明显放松下来的样子,嘴角勾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丁程鑫耀文,你好像……
刘耀文好像什么?
刘耀文连忙抬头看他。
丁程鑫却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转身走到床边坐下,低头抿着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卫生间里,水声淅淅沥沥地响着,却盖不住宋亚轩急促的呼吸。
他其实根本没在洗澡,只是慌乱中拧开了淋浴喷头。
此刻他正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视线死死盯着自己的下半身——原本应该是双腿的地方,此刻赫然拖着一条宝蓝色的鱼尾。
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像是把揉碎的星光和深海里的磷光都织了进去,层层叠叠,细密而精致。
最靠近尾鳍的地方,颜色渐渐变深,成了近乎墨蓝的色泽,边缘却又泛着一层极浅的银白,像是海浪拍打礁石时溅起的浪花。
鱼尾大约有他身长的一半,尾鳍展开时像一片轻盈的蝶翼,此刻正因为他的紧张,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地面,溅起细碎的水花,在瓷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宋亚轩的眉头紧紧锁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鳞片,心里一阵后怕。
幸好今天回来的早,否则要是在外面突然变成这样……他不敢再想下去。
刚才刘耀文说要进来的时候,他差点爬过去堵住门,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幸好丁哥拦住了他,幸好……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神去感受身体的变化。
尾鳍拍打的幅度渐渐变小,宝蓝色的鳞片上开始泛起细碎的白光,像是冰雪消融般,一点点褪去光泽。
下半身传来一阵熟悉的、轻微的刺痛感,那是形态开始转换的信号。
他闭着眼,咬着唇,任由那阵不适感席卷全身。等再睁开眼时,双腿已经恢复了原样,只是白皙的皮肤表面,还残留着几片闪着微光的鳞片,像撒了把碎钻。
又等了几分钟,直到最后一片鳞片也彻底隐去,才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
镜子里的少年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总算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他关掉淋浴,拿起毛巾擦了擦身上并不存在的水珠,穿好衣服,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门外,贺峻霖已经快站不住了,看到门开的瞬间,几乎是弹射般冲了进去。
丁程鑫和刘耀文同时看过来,目光落在他身上。
宋亚轩扯出一个笑
宋亚轩洗好了,你们……
话没说完,就被刘耀文打断
刘耀文你没事吧?刚才听着声音有点怪
宋亚轩面上不动声色
宋亚轩没事啊,就是有点累,没站稳,滑一了一,下洗得久了点
刘耀文真的?
宋亚轩当然
丁程鑫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
丁程鑫累了就赶紧去休息吧
宋亚轩好
刘耀文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丁程鑫用眼神制止了。
宋亚轩点点头,回到了自己与刘耀文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才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抬手按住了自己依旧在隐隐作痛的腰侧。
今晚,注定又是个难以入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