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五年
天气正好,和煦的阳光照在屋檐,屋顶上的瓦烁闪着光泽,府上翠绿的青柏亭亭直立,为炎热的四贝勒府点缀一抹绿意,可惜抚不平某些人的烦躁。
正院里,一身浅紫旗装,梳着小把子头的剪秋肃着面容,吩咐下人把膳食撤下去,看着没动多少的膳食,心里不由得叹一口气。
她轻手轻脚的进屋,走近坐在梳妆台的主子:“福晋,新入府的两位格格早早安排好了住处,都安置在西厢房。”
西厢房的清澜院还算不错,地方也大,便是安排了两位格格也不显拥挤,唯有一点,便是这处院落离前院远了些。
镜中的女子清丽端庄,细细黛眉宛如画中远山雾雨,朦胧中透出几分佛性,一副慈悲菩萨相。
“嗯,两位格格行事如何,入府一月,可还安分?”
宜修神色淡淡,好似只是随口一问,手抚过头上的芍药镶金玉簪。
移步向前,连忙将过分夺目的簪子轻轻取下,放置匣子中,剪秋躬身回道。
“两位格格还算安分守己,宋格格心思活跃些,与耿格格倒是说得来,至于李格格……这一个月并未怎么出院子。”
她面露难色,又有几分不解:“福晋,那李氏的容貌是否太盛了?”
没亲自见过李氏的宜修不以为然,只以为剪秋夸大了,再说,她见过的美人还少吗,当年她的姐姐可谓是京中难得的殊色,可临了还不是香消玉殒,在这吃人的后宅,美貌从不是什么无往而不利的武器。
她眼底闪过一丝晦涩。
而且……
自从姐姐走了,府上的女人一直无所出,不仅宫里的德妃娘娘颇有微词,就连万岁爷也敲打过爷几句。
这次是万岁爷指下来的人,她没资格说什么,便是爷也得顺从。
姐姐啊姐姐,你便是再与爷情深又如何,爷永远不会只有你一个人。
她麻木的忽视了心里传来的阵阵痛苦。
不过…她也不能让爷对姐姐的情谊减少。
那支姐姐赠的红宝石梅花头面也该拿出来睹物思人一番不是,多好的物件。
可惜啊,跟错了人!
怎么说呢,每次在正院宜修都会和爷提一提她那个好姐姐柔则,在她看来,再没有比姐姐还好用的工具了,因为她,自己可以稳稳当当坐着这福晋之位,可笑的是那个蠢货到死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一心为了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将她捧上高位。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觉得痛快,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观察到福晋的神色阴沉,连嘴角的弧度都往下降了降,便清楚主子又是想到了前福晋,也就是乌拉那拉氏的大小姐。
她可怜的主子,大小姐怎么就不能放过她,府上就不断欺负主子,最后又抢了主子的夫君,该死的阴魂不散!
作为陪福晋自小长大的婢女,对于这位前福晋自然是怨恨的,觉得主子一切苦难都是对方造成的。
“行了,宫里的德妃娘娘也说了,这府里还是冷清了点,再说,那李氏的家室低得很,这种人才好拿捏。”
李格格的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县,和她身后的满洲大族相比完全不是什么强有力的后台,对她还真造不成威胁。
“福晋……”
剪秋嗫嚅几下,还想说什么,直接被宜修打断。
“去小厨房看看炖着的老鸭汤,必须要小火慢炖,夏季酷热,爷最爱这一口。”
“等爷下了值,便请爷来正院一趟。”
这一个月四贝勒一直跟着太子办事,因着康熙与太子的关系越发微妙,他在其中可谓是吃力不讨好,连新人入府一个月了都不曾见过。
宜修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像是渡上一层柔光。
之前一个月她不曾提醒爷也是为了敲打敲打入府的新人,可爷早晚都要临幸新人,还不如她先提出,也显得宽容大度,有正室之风。
“是,福晋。”剪秋抿唇应下。
院子中,一株海棠俏生生的种在门前,院落景致上佳,因着两位格格入住,又增添几分人气。
宋格格不在院子里,想来又出去了。
一开始念着都是一同入府的,她还会想着与李格格交好,可她第一次见着对方后,立马就打了退堂鼓。
一个人……一个人怎么好看成那样,像妖怪似的。
和她站一起,活脱脱衬得她像是个丫鬟,那样爷还能看的到她吗。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都想搬到其他院子,好不容易说服自己,那李氏的确美,可贝勒爷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而且说不得贝勒爷会多来后院几次,她也就有机会见着人了。
可没想到那李氏是个不上进的,一个月都不见得出去几次,便是邀请她也不应。
一来二去,她就歇了心思,反倒是和老实憨厚的耿格格走动,从她嘴里了解到府上不少事。
既然入了这贝勒府,她一定要牢牢抓住机会!
西边的屋子里,翠果支起窗户,瞧了瞧没动静的东厢房,不屑撇撇嘴。
就宋氏那副寡淡的相貌,哪能和自家格格比,她倒是急得很,对个小格格还巴巴舔上了。
“格格,就宋格格那模样,她倒是对自己有信心。”
语气轻嘲,满眼不在意。
“翠果,闭嘴!两碟子云酥卷还堵不上你的嘴,嗯~”
一道魅惑的声音响起,可能是午后小憩过,话音偏低哑,尾音上挑,加上独特的声线,诱人极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活似山上的精魅诱导凡人,脑中瞬间浮现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