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您真要穿这个？"春桃捏着手中的男装，小脸皱成一团。
桑暖接过那件靛青色长衫，对着铜镜比了比："怎么，不像个书生吗？"
"可要是被人认出来..."
"放心，我自有分寸。"桑暖已经利落地将长发束起，戴上儒生方巾，又在唇上贴了两撇假胡须，"如何？"
春桃瞪大眼睛："真...真认不出来了！"
桑暖满意地点点头。自从三天前静安寺遇险，她一直按兵不动，直到今早收到裴瑾川派人送来的密信，约在城南书肆相见。为避人耳目，她决定女扮男装。
"我去去就回，有人问起就说我在午睡。"桑暖将一叠银票塞入袖中，又从妆匣底层取出原主的日记本，"别让任何人进我房间。"
春桃忧心忡忡地点头："三小姐千万小心。"
桑府后门，一辆运菜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车夫是裴瑾川安排的人，沉默寡言，只确认了玉镯便请她上车。马车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家名为"墨香斋"的书肆后巷。
"桑...公子这边请。"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迎上来，领着她穿过几排书架，来到后院一间雅室。
裴瑾川正临窗而立，今日也是一身便装——月白色长衫，腰间一枚青玉坠，看起来像个富贵闲散的世家公子。但当他转身时，那股与生俱来的凌厉气势立刻让桑暖呼吸一滞。
"桑公子。"裴瑾川唇角微扬，目光在她男装扮相上逡巡一圈，"倒是...俊秀。"
桑暖耳根一热，强作镇定地拱手："裴公子谬赞。"她单刀直入，"今日约我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裴瑾川示意她坐下，亲手斟了杯茶："两件事。其一，静安寺刺客身份已查明，是北燕死士。"
"北燕？"桑暖想起那份烧掉的密件，"为何要杀玄明大师？"
"大师知道得太多。"裴瑾川目光深沉，"关于天机镯，关于...你。"
桑暖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不急，先说第二件事。"裴瑾川从袖中取出一卷地图铺开，"今日邀桑公子同游京城商市，不知可愿赏光？"
桑暖愕然："就这？"
"就这。"裴瑾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有些...商业问题想请教。"
一刻钟后，两人走在城南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桑暖的男装扮相毫无破绽，路人只当是哪家书院的两个年轻学子。
"为何突然对商业感兴趣？"桑暖小声问。
裴瑾川负手前行，目不斜视："北疆战事将起，粮饷筹备却屡遭户部掣肘。若能另辟财源..."
原来如此。桑暖恍然大悟。这位古代将军是想开辟第二条补给线，以防朝廷断粮。
"你想经商？"她忍不住笑了，"堂堂镇国公世子，羽林卫中郎将，要做商贾之事？"
裴瑾川不以为忤："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桑暖挑眉。这个古代男人倒不迂腐，颇有些实用主义精神。她突然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那好，我们先看看市场行情。"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桑暖带着裴瑾川走遍城南各大商市。她仔细观察各类商品价格、客流情况，甚至与几位掌柜攀谈，询问进货渠道和销售情况。裴瑾川跟在她身后，眼中惊讶之色越来越浓。
"桑...公子懂经商之道？"在一家茶楼歇脚时，裴瑾川终于忍不住问。
桑暖啜了口茶，现代金融知识在脑中飞速运转："京城商业有三大问题。其一，商品流通效率低下，中间环节太多；其二，价格波动无规律，供需失衡；其三，资金周转太慢，制约规模扩大。"
裴瑾川听得入神："可有解法？"
"当然。"桑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起来，"首先建立商会，统一采购，减少中间商；其次收集各地供需信息，提前调节；最重要的是引入票据制度，加快资金流动..."
她滔滔不绝地讲起现代商业理念，只是将术语换成古人能理解的说法。裴瑾川的目光从惊讶变为钦佩，最后几乎是灼热地盯着她。
"桑公子高见，令人茅塞顿开。"他声音低沉，"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桑暖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张扬，忙掩饰道："曾在父亲书房看过些商经，略加思考而已。"
正说着，邻桌几个商人的谈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听说北边三郡大旱，颗粒无收啊！"
"可不是，灾民都开始吃树皮了。朝廷拨的赈灾粮款却被层层克扣..."
"嘘，小声点！听说这事跟户部林大人有关..."
桑暖与裴瑾川交换了一个眼神。北边灾情？户部林家？这不正是原主日记中提到的那个林家吗？
离开茶楼后，裴瑾川面色凝重："北疆驻军粮饷多来自当地，若灾情严重..."
"军队会断粮。"桑暖接上他的话，"而户部若故意拖延..."
"正是。"裴瑾川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林家与家父素来不睦。"
桑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有个主意，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愿闻其详。"
"以工代赈。"桑暖双眼发亮，"与其直接发放救济粮，不如雇佣灾民修建水利、道路，付他们工钱。这样既解决了灾民生计，又改善了基础设施，长远来看更有利。"
裴瑾川眉头舒展："妙计！但朝廷未必..."
"你可以匿名上奏。"桑暖狡黠一笑，"就说是'民间有识之士'的建议。"
裴瑾川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拂去她肩上的一片落叶。这个自然而亲密的动作让两人都怔了一下。
"桑...公子果然非同凡响。"他声音有些哑。
桑暖心跳突然加速，慌忙低头掩饰泛红的脸颊："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回府的马车上，桑暖回想着今日种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裴瑾川与她想象中古板的古代将军完全不同——他思维开阔，不拘一格，甚至愿意放下身段学习商业知识。这样的男人，在现代也属难得...
"三小姐？"春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您笑什么呢？"
"没什么。"桑暖连忙收敛表情，"今日可有人来找我？"
"二小姐来过，我说您身子不适在休息。"春桃压低声音，"她看起来不太高兴，还问您最近是不是常出门..."
桑暖心头一紧。桑清柔起疑了？
夜深人静，桑暖正就着烛光翻阅原主日记，寻找更多关于林家的线索，突然听到窗外一声轻响。她警觉地抬头，只见一片落叶飘落在窗台上——叶柄上系着一根红线。
是裴瑾川的暗号！
她轻轻开窗，果然在窗台下发现一个小竹筒，里面是一张字条："策已上达天听，帝悦，即日施行。另，林氏反应异常，恐有异动，君当谨慎。——瑾川"
桑暖心中一暖。他特意来提醒她小心...这个外表冷峻的古代将军，倒是个细心之人。
她将字条烧掉，正准备休息，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不是春桃那种轻快的步子，而是刻意放轻的蹑步。
桑暖迅速吹灭蜡烛，躲到帐幔后。门闩被轻轻拨动，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借着月光摸向她的梳妆台，似乎在翻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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