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尾随的影子
我们住在有防火的吊楼，没有电线杆，也没有信号。这里出奇的清凉。阿奶把柜门打开，几个睡袋出现在柜的最上端，还有封面着雪山的地理书籍。镇上的商务局领导据说晚一点到，让我们先参观。带着我们的向导给我们系上救生衣，从三米的瀑布推我们，然后就体验了烈士漂流和勇士的激流勇退，很好玩。我从来没有这样心跳过，向俊给我一个酸酸的果子，然后告诉我这就是爱情的味道----心跳加酸甜。我用皂角水洗头，我带着某种质疑到处看。确实的看见阿奶说的那座桥，很小，十几个桥洞，有溪水穿过。
镇里的商务局来了三个人，带着很新的棉被和帐篷，在吊脚楼给我们搭建了临时办公室。据说他们招商引资很多次，每次都是地产商和旅游公司，这里的路无法修，每次都卡着，所以十年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电线杆一立下去就能通电，但是这些几百上千年的树的根就毁掉了，还有这样美的景色，县领导一直说，一旦有了路和电线杆，很多动物就要迁徙，珍惜树木就要死亡。向俊和他们喝酒，黄酒带着果味不久就醉了。我则想着阿奶和我说的那个央莎女神。
“婆婆，带我去见央莎女神好不好”我走回去找阿奶，给她三百块。她摇头加摆手，只是跟我说有女神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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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梦中都是央莎女神，像极了暹粒女王宫的雕刻，似乎梦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召唤我。凌晨，我恶狠狠拽起西蒙，警告他说如果他不陪我进森林我就和他断交。这一去就走了一天一夜，当地的向导出动了十几个人。终于找到了瑟瑟抖动的我和向俊，不可怕是真的冷。向俊在很久后都坚持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带着孩子住在小溪尽头的山洞里，他们穿着没经过蜡染的白粗布衣服。我就像耳朵后的召唤一样，一直朝里走，向俊一直叨叨的说让我回去他自己坐在洞口喘气。就是那时候那对母女和我对视了，我们甚至没有交流，冥冥中似乎我就是被召唤来的。
“这里是母系族，这是我的女儿。周围都是苗族和布依族，他们有他们的苗王，但是他们保护我们敬畏神灵。你们如果要毁掉山和这几百年的森林，神会惩罚你们的”女神安详的说着，她甚至转了一圈看看我耳朵后的痕迹。
我发现向俊是酒醉没醒还是被整蛊了？竟然留着口水睡着了。
“很多人就是来度个假，玩一玩。然后就把我们的年轻人带走了，还有年轻的女孩子。也许有一天这里都是死去的灵魂。央莎女神就是土壤里的魂魄，不可以打扰她，所有欺骗我们的人都会被下蛊”
女人摸了摸我的蛇纹，什么也没说就消失在森林里，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我和向俊看不到山洞里还有人，只有在山谷里寻找我们的向导。
回到城市的时候我依然觉得那几天是做了古怪的梦。
“你看，这是别墅设计图，还有深度疗养中心氧吧。四十个别墅，两栋十八层山景房”向俊还在积极推进，我憋了很久不吐不快。
“别墅，联排山景房，你不可能不毁掉森林和温泉。你不觉得没人会买这种房子住一辈子吗？”我有点生气的说。
“那在商言商，我们家已经投入一个亿，这三百多户一旦卖出去，又可以挣回来了。要是就这样空置，我家扛不起这种大工程啊”他说的是实话。
“去当地的国土局，你授权我调取一些资料行不行”我的要求不过分，是真实想帮他的。我们就开着五菱宏光一路颠簸去了城市里。
一
两天后我从贵阳机场飞到深圳，去见沈瓷，之后三四天我才和董易说明我在深圳有点事耽误回家了，他只有一个“知道了”的回复。晚上我和沈瓷吃饭，就看见匆匆赶来的董易，但是他们先进屋聊什么，不准我知道。妈的。
回香港休息站很多车，都是着急晚上回去，竟然看见董易的那辆越野车。董易摘下墨镜，拿出个帽子带上，然后下车走了两步，后面的车陆续从后面飞驰过去。他盯着那边看了3秒，猛地给我一件牛仔衬衣让我穿上，一点废话没有，我也当即坐进了副驾驶，把驾驶座的门都给他打开。他一转头看见董易走过去把指示牌那塑料镜子的玩意儿翻转一下，匆匆扭在隧道外的另外一个方向。这片区域这两天刚下过雨，泥又湿又软，董易弄了泥巴在车上各处糊了一片，闪身钻进了驾驶座里。他朝不远处呼啸而来的三辆白车瞥了一眼，勾我的衬衫领口，径直拉了一下说着便吻了上去。不久之后白车呼啸而过，拉出长而尖锐的风声。我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他看着远去的白车，恶狠狠的接着吻上我，这一次不是防止跟踪，是他想。
我，林辛“怎么了啊，那边没信号，晚了三四天”我挣扎中，还有前几天的怒气。
董易“我出了点事，有人要收拾我们，你回来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危险，所以---”他眨巴眼睛没继续解释。
我，林辛“什么事？惹到什么人了？没报警？”我焦急的问。
董易“这几天咱们住酒店安全些” 他都懒得和我解释一路开去了澳门。
我，林辛“尾随我们的是谁？”我接着问。
董易“不是好人，他们的目标是我，你过几天自己去老罗家住几天，我觉得他们就是吓吓我们。蒋家到底过去混在黑道的，现在这么彻底的洗白，那些隐藏在黑影里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走一步看一步，不要担心”董易说着看看我。深夜入住酒店，我严重的开始怀念贵州大山里虫鸣鸟叫的催眠，我还没正式的和他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他睡醒一早就和阿正驱车去见什么人了。
“我回来了，这是一个特别值得做的项目我想参与其中，那里特别好，我给你们带了当地的蜡染和银饰”我和屯门姐妹打招呼，据说他们要过来陪我，显然董易和她们打过招呼。
“周久禾可能还有孩子”司徒敏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怀疑的人是这人的孩子，但是查无可查，我们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按嘱咐换了酒店，是酒店式公寓，房子显得有些旧，外墙都褪了色，靠近海的那一面还结了不少陈年的盐霜，散发着一股咸腥味儿，不那么美妙。管家服务开车送我们进临海的房子，整条大道都很拥挤，因为地势起伏的缘故，房子高高低低很难算清楚哪一栋是多少号。更要命的是，在里面兜上两圈就会晕头转向，颇有一种排山倒海而来的汹汹热乎乎的气势。两姐妹和我在这闲着，被我形容的贵州大山迷上了。
我，林辛“要不咱们去吧，管他那么多，总不能他们追杀咱们三个老妇女吧，咱们没财，算起来都是徐娘半老，不怕的”司徒敏直接要求和我去贵州，梅琳娜带着手提电脑安排了好多工作给新助手，还召唤来了贾新帮她做几天店主。我让他们回去安排一下，一两周后动身。
此刻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是董易回来了。
董易“我，沈瓷和蒋小姐的事情要被公开了，我现在被威胁，还有蒋家以前的很多事情都要被曝光，他们在暗处，到底要的是什么我们不清楚”董易头一次这样颓废，他说话很慢。
“每个人都有秘密，但是都是街头巷尾老百姓听完就忘了。别太担心了。咱们都没那么重要的，柴米油盐都比你的话题好玩的多”我这话是实话，其实我想说的是董家的私生子，不是大事，我都不介意其他人有什么权利介意。
我们接着就心不在焉的闲聊，董易瞥了我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继续摆弄着手里的钥匙。估计憋了一下午了，究竟想问什么？我懒得去戳穿，下意识驳了一句，转而又叹了口气，最后收回视线准备去洗澡。
“我错了”董易还是把那孩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他气我更多，就这样一走好多天，现在抬着下巴看着我。我假装漠然的表情，董易本来就在这事儿上有点怂，还没等我多说，他就自己服输了。
董易“我父母是被人咱们的金童玉女。母亲生下我，查出我是轻度地中海贫血症，会遗传但是不是必然，只是身体虚弱而已，现在没有什么影响。但我完美父母当我是一个次品，他们不欢而散母亲离开，父亲就寻找更匹配的基因的女子生孩子，可惜那病来自父亲的家族。后来他们都当我是次品，我无论多努力多挣扎他们都是当我是次品。父亲更是当着我面说次品就要毁掉。
可这十年前父亲完全失望了，他后来的孩子都没成活，我那时候荒唐的生活，夜夜笙歌，身边女朋友无数。于是我的父亲很卑鄙的用了手段，他愿意出大价钱给一个需要钱完成学业的女人，试管生出一个我的孩子。我和他决裂了，他终于拥有的改良版的优秀基因的优等孩子”他说完也松了一口气。
“这种病好像不是非常严重吧”我知道那种病的人脸部骨骼会变形，但是董易这脸，难道是？
“你？我说的是我的绝对隐私，你拧我的脸干什么”他怒气，但是却被我这样的折腾逗笑了，我们当然知道地中海贫血症的样子。他不知道我忐忑了很久的事情，司徒敏早就帮我弄清楚了。
我，林辛“你左一个右一个的前女友现任绯闻女主角的，我真的操不完的心。所哟真的假的我这个正牌夫人都懒得理会，爆料就爆料吧。”我坦诚的说，看着他放下心来。
“我有个怀疑，周久禾或者他的孩子根本就在咱们身边，他要的是对他们的补偿”董易抱着我小声的说着，就像从心底发出的声音。当年和他一起打江山的是蒋先生，墓碑底下的人都睡了那么久了，哪还分得清？我和董易不知道如果真的是周久禾在背后，那他到底要什么？
董易一个人独来独往了太多年，习惯把所有问题都揽到自己头上，所以一直以来他带着面具，又总会站得笔直，因为路还很长，他还要一个人走上很久很久。
我们就这样拥抱着，随后我踮起脚亲了他，他愣了一下，微微的他看见我的眸子在夜色下蒙了一层光亮，沉沉的看着他。接着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我垂下眸子，微微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食指，然后是中指，无名指，小指。每每触碰一下董易心里就软一点，到最后紧紧拥抱我无声的感激。他从孩子时代就期望不用特地成长，不需要去理解那些复杂矛盾的东西，不用做什么令人烦恼的选择。现在他终于找到这样的安逸了。那一夜我一直抱着他听他讲次品的成长阶段，天亮的时候我突然有个主意，于是偷偷伏在他耳边说了一遍，他恩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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