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归巢
奶奶和董易相处的很好,两个人一会儿吃猪肘子一会儿逛琉璃厂,带着景泰蓝大手环到处炫耀。我抓起降噪耳机,金属支架硌得太阳穴发疼。"兄弟们准备好了吗?"我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点电流杂音,暂时阻挡了董易和奶奶的笑声。哈瑞冯出面帮我给奶奶找最近舒适的养老院。我此刻和沈瓷讲述经过。
找了很久,只有阳台储物柜里有个母亲和我的皮箱。看相册封皮褪色得厉害,翻开还有我和外婆奶奶和母亲的春游照片。
我伸手贴上屏幕,指尖刚触到液晶面板,境外账户像蛛网般展开。最近没啥支出,哈瑞冯倒是帮我挣到不少房租。我取出一大半黑三兄弟安排妥,什么感情都不能让人白出力,这才是真正的高情商。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按下免提键,背景里还有孩童嬉闹声,是纨绔方的声音,他说要开拓拼多多速运的全球市场,现在员工都是持股人,已经遍布南方三个省市。
我恭喜他,不小心后腰撞到书柜,泛黄的一沓子照片,我去,继母和父亲还有老赖在泰国和日本旅游,还有他们一起吃新年大餐,似乎我才是多余的那个人。
正想着,就听董易走进来道--奶奶说要带你去寺庙,她在楼下和老姐妹炫耀这孙女婿够好。奶奶既然这么说,就意味着董易已经有计划。董易下颌枕着我的颈,窝在耳边轻咬耳朵道,那就看你怎么奖励我。我耳朵刷一下子熟了,红的像要滴出血一般。
董易嗓音竟比平日还低沉几分,带着些许暗哑,他平日可是禁欲系的路线,我压制住笑眨着眼。赶紧说三兄弟已经去报案,等老赖伤好了就会把他带去应该去的地方。我其实莫名有点慌乱,下一刻只觉得自己的嘴角温温热热的,是董易拇指抹过我的唇角。他探过身,忽然之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他瞳孔中映出我的模样。他不说话,只是笑着吻过我的唇角。然后我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回以深深的一吻。原来这样的相濡以沫才是夫妻人生。
我们去的是月居寺,据说求平安的。吃了斋饭,老人家就要在这里住几天给我们祈福,之后再去养老院。
新大兴机场我们被要求去接消失很久的特伊斯刘,刘朗清和他庞大的团队。他们都是欧洲最著名的五大环保组织特派专员和世界十大野生动物园基金会的人员。这一次找到组织了。
我们此次包机到县城,就被通知这么高等级的考察队伍需要再县里最好的大酒店进行接待。还要两天一晚给专家们倒时差。
“后妈,出大事了,大秘密”董显辉带着鼹鼠来接我们,他脸上都是诡异的表情,他带我们去老高县长的家,檐角铜铃无风自响。
这里檀木案几的裂痕,这是岁月的刻痕。风雨拍打窗棂的节奏与心跳渐渐合拍,茶香在潮湿空气里氤氲,混着些许沉香的味道。
"怎么了,和上次来完全不同的感觉"我在心里问自己,问题在重复。这房子估计有四五百平米,外面假山现在有很多蔓藤,还有好多似曾相识的鲜花。那些花似乎带着故事来,像来找答案。推门声比想象中早来了。
那人脚步微跛,左脚重些右脚轻些,像谁惯有的步伐,好熟悉的感觉。他的声音像钝刀刮骨,"你们好啊"我仰头,这盏茶汤清亮,正适合。
我睁开眼眼里映出老人家周身缠绕的抢救室的那一刻。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那青花茶盏"咔"地一声在董易手掉下。董显辉惊人的冲过去接着。
“他是老高县长,他说罗大师和老罗帮他活过来了,所以他要很多事去做”董显辉显然相信的。
我似乎看见老罗最后一口气挣扎着起来,低头和高老县长对视,然后慢慢的两个人对话。他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之后不仅是老罗,还有逝去很久的罗大师,他们叮嘱高老县长什么。
"你..."董显辉想说什么,却被董易打断。我眼里映出他背后层层叠叠的幻影:十岁少年翻山越岭去上学,十九岁参军去越南割了敌人的喉咙,三十岁回到家全家只剩下一把纸钱的黄土堆。四十多他做了县长,茶楼里一群人用刀尖刺破他孩子的皮肤,血顺着喉结滚落。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把刀架在家人脖子上。茶楼突然寂静得可怕,风铃又响,那群人就在茶楼里交易,一件件的宝藏卖出去,一批批稀有动物偷猎,那是万恶的盗墓贼和文物贩子,还有盗猎团伙,甚至无恶不作的恶人。。
"你瞎了眼睛,却没瞎了执念。做点好事吧,来得及"罗大师和老罗的声音出现在最后,之后ICU病房一阵的仪器混乱,之后他就苏醒了,没有支架没有移植,甚至没有抢救。
"你到底是谁?"我脑子里很乱,他重新斟了杯茶,热气腾腾里浮沉着金银花和茶。师父说过,茶里浮沉的就是人生。
檐铃骤然一响,像是有人猛地扯动了绳索。“老先生临走前点醒了我,他算过自己几时死也知道我的归期?我有因果,不赎罪哪能安安静静的死啊。所以----"
他笑了,这次是真的笑。茶汤里金银花打着旋儿下沉,这不是罗大师和老罗最喜欢喝茶的样子吗?
"你来了,好戏才刚开始。以后你们还有我这老东西,一切刚刚好"他轻轻说道,然后安排我们都在他的别墅住下,他带我们到房后,那深处传来风铃声,这次是一座雕梁画桐木别墅的方向。栀子花香消散在雨后的空气里。我感觉出有双眼睛正在暗处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