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孤寂,映在斑驳的墙壁上,似是在这寂静中独自承受着千钧重担。良久,他喉结微微滚动,缓缓开口,声音里裹挟着几分疲惫与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若儿,朕知道朕做了很多错事,桩桩件件,皆如利刃,在你心口划下深痕。可朕……也有朕的无奈。”
“这龙椅之下,是无数双眼睛盯着,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许多事朕身不由己,做出的抉择亦非全然随心。朕希望你能理解朕,给朕一个机会,让朕用往后余生去弥补对你、对杜家的亏欠。”
话音未落,他似是怕杜若打断,又或是急于将心中积压之事倾吐而出,竟抢先一步截断了她可能的回应,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似重锤,敲在静谧的空气中:“朕已经下旨为你父亲平反。林氏一族这些年来仗着权势,在朝堂之上结党营私、肆意妄为,陷害忠良的罪证确凿,桩桩件件皆有迹可循。杜大人一生清正廉明、忠君爱国,如今真相大白,他自然清白,这清白之名,朕定要还他,还杜家一个公道。”
杜若心跳如鼓,她没想到慕容铭翊会突然提及此事。但父亲的平反只是她心中诸多谜团的一个,她更想知道当年那惊心动魄一夜的真相。
“那...先帝驾崩那夜,我父亲在宫中做什么?”杜若鼓起勇气问道,目光紧紧锁住慕容铭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探寻一丝线索。
殿内突然安静得可怕,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慕容铭翊的眼神变得深不可测,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缓缓松开握着杜若的手,声音带着一丝警惕:“为什么问这个?”
“我只是好奇...”杜若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稳,尽管内心早已波涛汹涌,“父亲信中提到了先帝...”
“什么信?”慕容铭翊的声音骤然冷厉,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瞬间划破了杜若伪装的平静。
杜若暗叫不好,但话已出口,已无法收回:“就是...在荷塘边找到的那封...”
慕容铭翊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她的妆奁。杜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太清楚慕容铭翊的敏锐,他知道她藏东西的地方!
妆奁被“砰”的一声打开,那封信转眼间就到了慕容铭翊手中。他快速扫视着信上的内容,脸色越来越阴沉,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你看到了什么?”他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杜若知道无法再隐瞒,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全部。”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坚定,“陛下...先帝之死,真的与你有关吗?”
慕容铭翊没有立即回答。他的沉默如同一把钝刀,一点点凌迟着杜若的心。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杜若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沉默中备受煎熬。
杜若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慕容铭翊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瞬间与此刻的残酷现实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崩溃。她想起他们曾在御花园中漫步,慕容铭翊温柔地为她摘下一朵花,插在她的发间;想起他在她生病时,守在她的床边,彻夜未眠。可如今,这一切美好都被这个惊人的秘密击得粉碎。
最终,他缓缓折起信纸,动作缓慢而沉重:“有些事情,不知道对你更好。”
这不是否认,杜若心中一阵刺痛,她明白,慕容铭翊的这句话,已经默认了一切。
杜若的眼泪终于落下,她哽咽着问道:“所以是真的...你杀了自己的父亲?而我父亲...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才...”
“够了!”慕容铭翊厉声喝止,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殿内响起,“朕不想再谈此事。”
他转身要走,杜若却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容铭翊甩开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杜若从未见过的冷酷,那眼神仿佛能将人冻结:“为了活下去。为了不像我母妃那样,死在那些人的手里!”他逼近一步,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愤怒,“你以为先帝是什么仁君?他明知林贵妃害死我母妃,却视而不见!他明知我每日活在死亡威胁中,却从不过问!”
慕容铭翊的思绪飘回到小时候,那冰冷的宫殿,母妃凄惨的死状,还有那些明枪暗箭的刺杀。每一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他都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让那些伤害他和母妃的人付出代价。先帝的冷漠和无情,让他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彻底绝望,最终走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
杜若被他的怒火震住,后退几步,身体微微颤抖着:“但弑父...”
“朕说了,到此为止!”慕容铭翊怒吼道,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久久不散。
杜若看着慕容铭翊决绝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也不知道自己与慕容铭翊之间的感情,是否还能在这真相的冲击下继续维持。
杜若瘫坐在地上,泪水浸湿了她的裙摆。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一方面,她无法原谅慕容铭翊弑父的罪行;另一方面,她又心疼他所遭受的苦难,理解他这么做的无奈。她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选择离开这个伤心地,还是试着去原谅慕容铭翊。
而慕容铭翊,在走出殿门的那一刻,心中也充满了矛盾。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让杜若陷入了痛苦的深渊,但他无法回头,也无法解释更多。这皇位的背后,是太多的血腥和无奈,他只能继续在这条孤独的路上走下去。
慕容铭翊站在殿外的台阶上,望着远方的天空,心中一片茫然。他想起自己曾经对杜若许下的诺言,要护她一世周全,可如今,他却亲手将她推入了痛苦的深渊。他知道,自己与杜若之间,已经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但他又舍不得放下这份感情。
此后,杜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她一方面无法接受慕容铭翊弑父的事实,另一方面又对他所经历的痛苦和无奈感到一丝同情。而慕容铭翊,也在暗中观察着杜若的一举一动,他担心杜若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引发朝廷的动荡。
在这复杂的局势下,杜若和慕容铭翊就像两艘在暴风雨中行驶的船只,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行,却又被命运的绳索紧紧相连。他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在这场风暴中幸存下来。但他们都知道,一旦真相被揭开,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杜若整日将自己关在凤仪殿中,茶饭不思。她望着窗外那枯败的荷塘,心中满是凄楚。曾经与慕容铭翊的点点滴滴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可如今,那些美好的回忆都被这残酷的真相染上了血色。
慕容铭翊虽下令为杜父平反,可杜若明白,这背后藏着的是他无法言说的愧疚与心虚。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既是爱人又是仇人之子的男人,也不知道这后宫之中,还有多少秘密在等待着她去揭开。
这日,杜若正对着那封信发呆,贴身宫女匆匆来报:“皇后娘娘,林太妃求见。”
杜若心中一惊,林太妃向来与她不和,此时前来,必定没安什么好心。但她还是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让她进来吧。”
林太妃迈着婀娜的步伐走进殿内,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皇后娘娘近日可真是风光无限啊,父亲平反,想必心中畅快得很。”
杜若冷冷地看着她:“林太妃来此,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风凉话吧。”
林太妃走到杜若身边,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杜若,你以为你知道了真相就能扳倒陛下吗?别天真了。这后宫之中,谁不是身不由己?陛下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被逼无奈。”
杜若心中一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太妃直起身子,得意地笑了笑:“当年先帝偏宠我姐姐,对陛下不闻不问。那些皇子们哪个不想置陛下于死地?陛下若不反击,早就成了刀下鬼了。你以为陛下愿意弑父吗?那是他唯一的生存之道。”
杜若皱了皱眉头:“可弑父终究是违背伦理纲常之事。”
林太妃冷笑一声:“伦理纲常?在这皇宫之中,权力就是一切。杜若,你若识趣,就乖乖当你的皇后,别再追查那些陈年旧事了。否则,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杜若看着林太妃离去的背影,心中陷入了沉思。林太妃的话虽然刺耳,但却让她意识到,这背后的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与此同时,慕容铭翊也在为杜若的事情烦恼。他知道杜若不会轻易放下心中的执念,可他又不想再次伤害她。他决定找个机会,与杜若好好谈一谈,让她明白自己的苦衷。
这日,慕容铭翊来到凤仪殿。杜若看到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怨恨,也有一丝期待。
慕容铭翊走到杜若身边,轻声说道:“若儿,朕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杜若抬起头,看着他:“陛下,我只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丝真心?”
慕容铭翊心中一痛,他握住杜若的手:“若儿,朕对你的真心,从未改变。只是这皇位之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也为了保护这大好河山。”
杜若眼中闪烁着泪光:“可你弑父之事,让我如何能接受?”
慕容铭翊深吸一口气:“若儿,朕知道这是朕的错。但朕若不这么做,朕和你,还有朕的母妃,早就命丧黄泉了。朕希望你能理解朕的无奈。”
杜若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陛下,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慕容铭翊点了点头:“好,朕给你时间。但朕希望你能相信,朕对你的爱,从未改变。”
然而,就在杜若努力想要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时,朝廷中却突然掀起了一场风波。一些大臣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先帝之死与慕容铭翊有关的传言,纷纷上奏要求彻查此事。
慕容铭翊得知后,大发雷霆。他知道,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捣鬼,想要借此机会扳倒他。而杜若,也因为这场风波再次被卷入了漩涡之中。
有大臣暗中联络杜若,希望她能站出来指证慕容铭翊。杜若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一方面深爱着慕容铭翊,另一方面又无法眼睁睁看着朝廷陷入混乱。
慕容铭翊看着杜若日渐憔悴,心中十分心疼。他找到杜若,说道:“若儿,你不必为难。若你真的觉得朕做错了,朕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杜若看着慕容铭翊坚定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犹豫不决下去了。她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要与慕容铭翊一起面对这场危机。
就在朝廷上下闹得沸沸扬扬之时,一个神秘人突然出现在杜若面前。神秘人告诉杜若,他手中掌握着能证明慕容铭翊清白的证据,但他希望杜若能帮他一个忙。
杜若心中一动,问道:“什么忙?”
神秘人说道:“帮我扳倒林太妃背后的势力。林太妃一直觊觎皇位,她才是这场风波的幕后黑手。”
杜若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保证,你手中的证据是真的。”
神秘人笑了笑:“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杜若开始暗中调查林太妃背后的势力,同时与慕容铭翊一起应对朝廷中的弹劾。在这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中,杜若逐渐发现,这后宫和朝廷之中的阴谋,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而她和慕容铭翊之间的感情,也在这场危机中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他们能否化解这场危机,能否重新找回彼此之间的信任和爱,一切都还是未知数……